燕福見師父執意不說,便也不敢再問。隻得點頭諾然。
次日清晨,丹丘生將那內景圖、日月燧、懸針匱、曳影劍收入燕福囊中,執手將燕福攜出洞外。
“此處向東翻過三個山頭,便是陽台觀了,你自己出去吧。”丹丘生揮揮手,獨自進洞去了。
燕福悵然若失,默視那身影隱沒在石洞之中,這才轉身悄然離去。
燕福翻山越嶺,走了一天,直到日薄西山,才趕到了中岩台。他俯瞰了一眼自己的家——燕家塢,隻見那山窪裏的村落竟然靜悄悄地,並無往日的炊煙。他心中一動,畢竟惦著陽台觀,便逕直快步向陽台觀走去。
陽台觀大門緊閉,人跡全無。燕福心想自己出山不過半月,怎地這陽台觀竟然變得如此冷清?他叩門叫道:“師姐,師姐!快開門,我是十三啊!”
良久,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數支長劍!
燕福一看,隻見幾名上方院的道士,執劍相向,一見是燕福,便連忙撤劍問禮。燕福大訝,怎地上方院道士駐在了陽台,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了?
“十三,你到那去了?怎麼走了這麼多天才回來啊,師父都急死了!”妙璘衝出門來,衝著燕福大聲叫著。
“我……,妙璘師姐,怎麼了?難道出事了?”燕福急問。
“快跟我進去見師父吧!”妙璘又是高興,又是著急地一把拉過燕福,便往裏衝去。
那幾個執劍道士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又圍坐在門後,竟似守門人一般。
燕福進得內院,早有幾個小道姑傳話進去。柳默然帶著妙雲轉了出來,劈頭便問:“福兒,你去哪了,怎麼到現在才回?”
燕福忙施禮道:“師太,十三去那靈寶稠桑驛中送了書信,回來時進了太初宮,聽那太初論道大會,故而耽擱了幾日。後來……後來還遇上了林言那個大魔頭,所幸被我逃脫了。”
“啊?怪不得呢!你可知那大魔頭又上了陽台觀,口口聲聲隻要找你一人,多虧上方院靈都觀派了人手前來,才把那魔頭趕走!我擔心那魔頭四處尋你,正要派人出山找你,你卻回來了!所幸你無恙而歸,不然我如何向你爹爹交待。”柳默然這時才鬆了一口氣。
“那魔頭找我做甚?”燕福奇道。
“說來也怪了,那魔頭此番口口聲聲隻要我們交出王屋山火龍子,說這便是你的名號。真是可笑啊!”妙璘插口道。
“啊……這個,我那日在論道大會上,見人人都有名號,便隨口胡謅了一個,怎地卻傳到了這大魔頭的耳朵裏,這倒也奇了。”燕福喃喃道。
“好個小十三,你當真叫‘火龍子’啊!哈哈哈……”妙璘拊掌大笑起來。
燕福越發被弄得窘迫不堪。柳默然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原由。“看來那大魔頭以為咱們福兒因為得了《火龍真經》的妙訣,才忽地鬼使神差般殺了那幾個菊花盟的人。誰知你在外又自封了個‘火龍子’的名號,愈發叫那魔頭深信不疑,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想找到你啊!”
經這一說,眾人才明白事情原來竟是誤打誤撞,弄假成真了。
眾人心中釋然,俱各放鬆下來。燕福一看不見妙音,便忙問道:“妙音師姐呢?”
柳默然道:“你剛出山,靈都觀的瓊真公主便來攜了妙音,前往京城去了。她也是一番苦心,上次陽台之難,全由妙音而起,她這是在幫我陽台,想讓妙音暫避鋒芒啊。”
燕福頓時明白,那日在驛舍之中,必是妙音無疑,心中一時悵然若失。
“好了,福兒,你既安然而歸,我們也就放心了,你且回家見過你爹爹吧,剩下的事情,我們明日再商量也不遲。”柳默然道。
“十三正有事跟師太說呢,既然林言那大魔頭到處找我,如果我仍在陽台行走,恐怕他還要來對我陽台不利。十三想就此出山,師姐們盡管放出風去,就說我燕十三又離開陽台了,今後那魔頭就再也不會前來搔擾師太和師姐們的清修了。”燕福神色凝重地對柳默然道。
“可是,你獨自一人出山,我可是放心不下啊。”柳默然柔聲道,似是猶豫不決。
“師太盡管放心,十三這次出山,見識大長,何況就是那大魔頭找到了我,我既使打不過他,也可以騙騙他啊,師太盡管放心吧,十三應付得來!”燕福口氣堅決地道。
“唉,妙音師姐出山去了,你也要出山,什麼時候輪到我啊!”妙璘在一旁酸酸地道。
柳默然看了她一眼,轉頭對燕福道:“此事容我再想想,雖然你已入青城門下,但此時天下大亂,四方兵戈驟起,你一人獨自去往青城,我還是委決不下,還是改日再議吧。”
次日清晨,燕福獨自一人,悄然下山。臨走之前,隻是在陽台觀的大門前,靜靜地站了片刻,隻見晨曦中的陽台古觀,正如一隻展翅的鳳凰,透著幾分神秘的高貴。
(第一卷 陽台春曉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