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米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看著窗外已經泛白的天邊,她再一次失眠到天亮。整個月下來,蘇小米瘦了很多,人也更憔悴了。趁著天還沒全亮,她把臉埋進枕頭裏,卻不知不覺想起了往事。

那年的情人節,蘇小米才二十一歲,她睜開眼睛時,看到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景象。

眼前的湖泊在夜色下倒映著燈火,湖麵上有很多小小的紙船,乘載著一根白色的蠟燭,飄蕩在她眼前。身旁的丁宇,站在煙火之中,麵帶微笑的看著蘇小米。璀璨的火花映光了他的臉,表情是如此羞澀。

青春正茂,丁宇捧著束盛開的玫瑰,然後來到蘇小米的跟前,眸裏帶著深深的情。俊美如玉的臉上,一抹淺淺的紅暈泛開,那濃密的睫毛,扇動著少年萌動愛意。他那帶著點櫻花一般的淡粉的雙唇,微微地張開後又合攏,輕輕地呢喃出細語。

Shmily…

蘇小米還記得,當時丁宇對她說的這句話,她並不懂是什麼意思。往後的很多年,她查了很多的資料,也問了不少人,但是始終還是沒明白。

那夜的煙火,還有小船上的星光,連同這句話一起,印在了蘇小米的腦海裏。她想這輩子都會懷念,那個站在湖邊的少年,就像一張永不褪色的照片。

不知不覺,時光飛逝,回到現在,蘇小米淚已經滿襟。她捂住胸口,默默的悲泣,哀悼那失去的幸福。

蘇小米哭累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笑了出來。連她都不能接受,自己會如此的狼狽,像是一灘爛泥。她洗了把臉,決定去看望偉大的上帝,順便看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希望能得到些啟示。

綠茵茵的草地,榕樹下的小秋千,孩子們的玩具淩亂的散落一地。蘇小米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眼睛看著門口那塊寫著愛幼孤兒院的牌匾不放。時間正是清晨,孩子們應該都在吃早餐,蘇小米抬起頭,看了看那棟有點殘舊的教堂。她抬起腳,帶著微笑往裏麵走去。

大約十分鍾後,蘇小米來到了後院,她靜靜的注視著前方,眼裏充滿悲傷。晨光下有一個滿臉皺紋的婦人,她坐在輪椅上發呆,滿頭的白發隨風而動。蘇小米把淚水逼回眼眶,走向前去握住她那雙飽經風霜的手,露出溫柔的笑容。

“院長,我回來了,我是蘇小米,您還記得我嗎?”

院長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直直的看著蘇小米不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吐不出來一個字。

“院長,您千萬別激動,修女們已經告訴我了,您中風了,所以不能再說話。”

蘇小米蹲下身子,把頭輕輕的靠在院長的膝蓋上,她還記得想時候,經常這樣向院長撒嬌。

“您知道嗎?我一直不敢來看您,怕會讓你傷心呢。”

“當年孤兒院的資金很少,您還是送我去上學,而我…而我卻連大學也沒讀完,就離開台灣了,您一定對我很失望吧…對不起…”

聽著蘇小米哽咽的述說,院長眼眶也濕了,她輕輕地搖了下頭,抓緊蘇小米的手不放。在院長的眼裏,蘇小米就像女兒一樣,不管有多任性,始終都是她的孩子。

“我已經長大了,也當了別人的媽咪,但是沒有您那麼偉大,把所有的孤兒都當成自己的孩子般照顧,您之前常跟我說,每個孩子都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他們那麼的美好,不應該受一點苦難,所以您奉獻了自己的一生,照顧了很多很多的天使。”

蘇小米說著說著,眼淚已經停住了,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暖。這段日子以來,隻顧著傷心和哭泣,幾乎已經忘了原來這個世界是那麼的美好。

“院長,我的女兒也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對嗎?她很漂亮,一點也不像我…可惜的是她已經不在我的身邊,我到底還能做些什麼,才能繼續保護她呢?就像您保護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