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雱的道(2 / 2)

走馬觀花自然看不到太多的陰暗麵,這座號稱占地麵積建築規模天下第一的書院其實目前更像一個建築工地,相當數量的分院都還停留在建築圖紙上。

著名學者或是著名學者的兒子,大宋進士王雱即將坐而論道的課堂當然已經收拾出來了,這是一個陳設簡單但很使用的課堂。

昆侖奴大陸特產的紫杉木講台,青玉鎮紙,背後潔淨的黑板。

王雱站在目前空無一人的課堂裏,不禁對即將到來的傳業授道心馳神往。

他知道紫杉木等看似簡單陳設物品的價值,這中間紫杉木是遠洋海船用作主桅的最好材料,一跟商號的原木價值不了千金也差不了多少。

“聖人之道原是一致的,但其所處時代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因而其言相異。其言雖異,但因同出於一道,所以又如首尾一樣是可以互相銜接。”

“世間所謂大儒隻是看到聖人言談之間的差異,卻忘了孔老之說原本是同宗同源,就如四季更替一般,治世亂世所學所用原本就大不相同。”

“正是堯舜至於先聖,建立了完備的典章製度,不正如夏季之燦爛與榮華嗎?但盛極則弊生,禮樂形名在現實社會中逐漸變成一種形式主義,甚至被嚴重異化,所以老子要否定它們,以期人們複歸於素樸之本性。”

“老子之說與儒家之言並非冰炭不容,就如秋天不是為了反對夏天一樣。夏天必須發展到秋天才能成歲,禮樂文明也必須向人的本性複歸才能合道。”

在心裏暗自對不曾見麵的學生講解胸中所學,望著空蕩蕩的課堂,王雱突然感到一絲極度的滿足。

“難道我當真是以教書為喜樂之事?難道我忘了大宋目前的內憂外患?難道我就這樣安心看著父親獨自支撐這將傾的大廈?”

王雱心裏的疑惑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如果他晚生千年,他會知道,對於學者來說,還有另一種選擇。

但是在這個時代,學者不當官就無法實現自己政治理想的籬笆已經紮的很堅實了,他已經無法避免自己的命運。

注:王雱的《老子注》,十七這一段時間看了看,其中的思想頗有辯證法的影子。

王雱的故事也許是個極具中國特色的悲劇,他身上的熱血衝動和對政治鬥爭認識之簡單幼稚已經注定他從政之路會充滿了艱辛,也注定會以悲劇收場。

天才橫溢的王雱,思維靈敏尖銳深刻的王雱,不通禮法恃才傲物的王雱,人品卑劣用心很毒的王雱。

究竟哪一個王雱更接近曆史的原貌我們今天已無從知曉,但從他遺留下來的詩句和文章看,他無疑是個了不起的學者,當然智商高並不代表他的情商政商也高,史書上關於王雱如何陰險狠毒無理蠻橫的記載…十七看來很廢材。

一個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見客自然是沒禮貌,但這絕不能說他人品卑劣。引用上古先王“征誅”四凶的例子打擊保守派也不能說他凶殘暴虐。

當然王雱不是一個好人,也許這世界是原本就不存在完全意義上的“好人”,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堅持,至少懷著一個還算像樣的政治理想為之奮鬥並毫不退縮。

他的敵人是整個世界,但王雱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