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勢疾,雷光驚駭人間。狂雨飄搖,有如銀河傾覆一般。這樣突變的天象,不像仲夏時節的無常,倒仿佛是天降大劫曆練世人似的,讓恐懼與慌張聚攏在每個人的心上。
蒼舒偏安在書房靜坐,看著孤燈熠熠,照得自己形影單隻,也讓光影在他眉間刻畫著愁容。
“吱呀……”
一雙門開,送涼風入襲,吹醒了蒼舒的憂思。轉眼見著呂璞進屋關了門,忙坐直了身子詢問道:“如何,有流雲的消息嗎?”
呂璞顧不上一身的雨漬,走近蒼舒邊行禮邊回道:“少君見諒,申國大軍已經撤回,我們的人想要探知流雲大夫的生死,估計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蒼舒伸手糾正呂璞的說法,“這小子一定還活著,你要做的是在找到他之後如何安全的帶他回來。”
呂璞怔了片刻,爾後點頭應道:“屬下明白,不過比起這個,大業那邊的事態恐怕要少君多費些心力了。”
聽到這個,蒼舒的雙眼不覺亮了幾分,問:“令尹起兵了?”
“不錯!”呂璞說:“就在昨天午夜,由宮中武衛營的宗親甲士嘩變為契機,鬧得禁軍也跟著大亂,彼此不分敵我。令尹等人巧立外臣叛亂為名目,率府衛打開城門,領兵殺入宮中。”
“令尹此計還真是夠賊的!”聽到呂璞的描述,蒼舒不禁為令尹讚歎,“如此一來,他自己倒成了護國的功臣,又能借機鏟除外姓勢力,殺掉徐侯主理朝政,一石三鳥啊!隻可惜……”蒼舒同情似的含笑道:“在徐侯眼裏,令尹的所為就如兒戲一般,不須多費心機就能輕易化解吧?”
“然而結果,並未如少君所料想的那樣!”
“什麼?”蒼舒臉色一變,方才還掛著的笑意一時全被懷疑代替。
呂璞輕歎一聲,爾後說道:“徐侯敗了,大業城已被令尹控製!”
“這不可能!”蒼舒拍案起身道:“且不說我早就告誡過徐侯令尹有不臣之心,他本人目光如炬又怎會視若無睹而不早作準備?再者說他手上還有過百的武魂甲軍,憑令尹那點家奴怎麼可能勝得過?”
蒼舒快言快語,情緒有些不受控製,激動之下近乎發怒,讓呂璞一時不知所措。
“少君……”
蒼舒深吸一口氣,收斂住自己的失態,卻沉不下自己焦躁的心。
徐侯敗了,那盤踞在東境的凶獸居然莫名其妙的敗了。旁人尚不敢輕信,更何況是在徐侯座下長大,經他一手調教出來的蒼舒。可呂璞一本正經的告訴他,這就是事實。徐侯幾乎沒做任何準備,即使他知道身邊暗流湧動。而且到最後也沒做什麼抵抗,隻在十來個死忠的武魂甲士的保護下逃離了大業,不知所蹤。
這簡直可笑!
“據韓歌傳來的消息稱,本來外姓的武魂甲士與部分禁軍是力保徐侯的,直到大司農將外姓武魂甲士的家眷押到現場迫其投降,這才讓形勢反轉,最後被令尹掌控全局。”呂璞停了一下,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回味。“徐侯本能輕而易舉的瓦解令尹一黨,讓其陰謀胎死腹中。如今得此結局,原因實在是讓人不好捉摸。”
蒼舒緩緩坐下,若有所思道:“興許,是顧及著手足之情吧。”
“嘶……殺伐決絕的徐君侯竟然會被人情阻擋,到底是人老了,才會做出如此不智的選擇啊!”
蒼舒抬眼看向呂璞,對他這番暗諷有些反感。呂璞也看出蒼舒雙眸透出的冷意,這才反應過來,徐侯說到底也是蒼舒的恩師,自己這般落井下石,確實有失德行。忙低頭拱手向蒼舒賠禮道:“屬下失言了,請少君海涵!”
蒼舒抬手微擺,道:“罷了。世人常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別人的愚蠢行徑,而不能體會對方處境的艱難。手足相爭,殺、需要智慧,留、需要勇氣。不管是何選擇,都不會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