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二爺其實是一位非常有學問的人,年輕時在城裏大學教書。後來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批鬥,精神和肉體上都受了刺激,所以患上了間歇性的精神失常,一般也就在春秋季節會發病。一直閑賦在老家,也有退休金拿,雖然一般人不願意接近他,但是子女和老伴都對他很好,所以日子過的不錯。石磊小時候就比較可愛,很多人也願意逗他玩,瘋二爺在清醒的時候也喜歡抱抱石磊,還經常拿些稀有的餅幹、桃酥之類的零食給他吃,所以瘋二爺跟石磊比較親近。
石磊上中學時,發現二爺那裏有不少詩詞書籍,而且二爺經常會一個人孤獨地吟唱著,別人都以為他又犯病了,石磊卻覺得非常有意思。二爺也發現石磊天資不錯,所以也時不時地教石磊些寫作詩詞的入門格式,當然這東西完全在於自己的後天修為。話說這詩詞也沒什麼用處,石磊卻格外的感興趣,費勁心思地琢磨,而且一直伴隨著他。
二爺見石磊來非常高興,也不問他生活工作什麼的事情,直接問石磊詩學的怎樣了?聽到石磊說一直沒拉下,他頻頻點頭說真沒看錯人!石磊在這裏似乎覺得自己高貴起來,二爺絕無世俗的眼光,也並非滿腦的風花雪月,有的是仁愛思想,更有君子風度。石磊拿出了幾首詩,是前陣子接觸社會底層的人物,為他們所歌寫:
破爛翁
當當聲漸止,老漢碌街旁。
灰帽露銀發,粗筋十指蒼。
腰弓不得力,緩慢作稱裝。
詢問翁高壽?吞言七十將。
種田難過日,兒女早離鄉。
輾轉豈空食,手勤有口糧。
時常眯老酒,餘下為孫房。
一輩心無怨,唯恐患病長。
三兒皆懼內,日久定孤床。
何況無醫保,又堪誰解囊。
不如忽病死,少受苦熬傷。
車滿三輪動,高樓影裏涼。
紡織女工
二十如花花絮裏,青春有夢夢機旁。
高樓多厭寒門女,清麵總逢粗俗郎。
夜畫雙眉唯鏡曉,晝梳千縷盡誰妝?
光陰荏苒安生怨?最恐低頭見月光。
......
二爺讀著讀著眼眶濕潤了,他不僅是憐憫石磊筆下的人物和社會不公的憤然;他更讀懂了石磊在外生活的艱辛和些許的失落。石磊把自己的無法訴說的情感揉盡了那一個個不相幹的人身體裏,打動了他那顆枯寂的心。
石磊正準備說些什麼時,二爺的孫子孫女都進來拜年,向爺爺討要壓歲錢呢!陸續的又有二嬸和堂嫂她們來打岔,所以石磊一直講些吉利應付的話,二爺也變的很開心。石磊回去的時候,二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送了他一本錢鍾書的《談藝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