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政變之前(四)(2 / 2)

“這個我和王爺也商量過,”婉貞也是個聰慧的人,昨兒奕譞剛回府,婉貞就跟他提了自個的想法,“往年皇上過萬壽節,兄弟幾個都在場。到時候讓六爺上個折子,備個壽禮,七爺和五爺再去皇上麵前說和說和,皇上定會準許六爺來熱河的。”

“那咱們就靜觀其變吧,”懿貴妃拉著婉貞手道,“好妹子,還得麻煩你轉告五爺一聲,千萬別打草驚蛇了,他的性子最沉不住氣的。”

婉貞明白懿貴妃的意思,拍了拍懿貴妃的手,用及其溫和而又自信的聲音道:“您就放心吧,雖然六爺還在京裏。可還有七爺和我在呢,咱們一家人在一塊,才不怕他們嘞。”

懿貴妃心情竊喜,自己的親妹子年紀雖小,可這性子跟自己真是一模一樣,機靈又大膽。更讓懿貴妃高興的是,婉貞最後那句“咱們一家人在一塊”,這明顯是表明了奕譞的立場。

雖然這個年輕的妹夫看起來本事不如奕訢,但也是皇帝的手足,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懿貴妃心裏盤算著,隻要再想法子拉攏一下奕誴,就不怕扳不倒肅順一黨。

就在懿貴妃忙著培植勢力的時候,宮裏頭出了一樁人命案子來。不偏不巧,死的不是旁人,就是那個被軟禁的曹氏。皇後第一次看到旁人死在自己麵前,嚇得手心直冒冷汗,連忙派雙喜傳懿貴妃和麗妃過來。

懿貴妃膽子大些,湊上前去,看了一眼。那曹氏口吐白沫,雙眼突出,雙手緊緊握拳,死的時候似乎很是痛苦。

“快把她抬下去吧,”懿貴妃用帕子捂著口鼻,對跟前的太監道,“先別送出宮了,八成皇上還要看一眼嘞。”

說罷,又輕聲吩咐道:“就別給她梳洗了,直接這樣讓皇上瞧吧”

曹氏的遺骸剛被抬走,懿貴妃就來到皇後寢殿裏回話。麗妃正陪著受到驚嚇的皇後,握著皇後的手,安慰著皇後。

“我今早起來覺得一個人煩悶,就向找她說說話,”皇後喘著氣道,“可一打開門,就看見她躺在那,雙喜往前一看,都沒氣了。”

懿貴妃警覺道:“可是食物被下頭的人動了什麼手腳?”

“雙喜,快把那曹氏屋裏的早膳端來,”皇後也覺得可疑,“再把試毒的銀勺拿來。”

雙喜取來曹氏屋裏桌上吃剩的白粥,又用銀勺一試,顏色未變。雙喜也疑惑道:“回主子的話,這粥裏沒毒。”

“會不會是生了什麼急病啊?”麗妃一臉懷疑道,“比如羊角風什麼的?”

“那也得仵作查看才能知道啊,”懿貴妃覺得不妥,又補充道,“終究是皇上寵幸過的,讓仵作檢查,恐怕不合規矩吧。況且,這宮裏死了個身份不明的小腳寡婦,傳出去也不好聽。”

皇後歎息一下道:“說的也是,讓人厚葬她吧。”

漢武帝時期,寵妃李夫人重病不治。帝探視李夫人,李夫人以帕掩麵,堅決不用憔悴的病容麵聖,直到薨逝也不讓武帝見其一麵。李夫人死後,漢武帝對其格外思念,曾作招魂之舉懷念愛妃。

如今皇帝看到曹氏的死狀,平日的美好印象,徹底被這可怖的景象衝的煙消雲散,再也不願意想起此人,懿貴妃真是頗懂“聖心”。曹氏被安葬後,此事本應就此了結,可誰知宮中忽然流言四起,矛頭直指懿貴妃毒殺曹氏。

開始的隻是流傳皇帝寵幸宮外女子,後被懿貴妃記恨毒殺。到後頭越來越多的人添油加醋,描述的繪聲繪色,就如同親眼所見一般。

這流言聲稱,懿貴妃買通了皇後宮裏的太監,在曹氏的食物中投毒,而銀湯匙不變色,是因為懿貴妃沒用砒霜之毒而是用了洋鬼子那裏產的名叫“氰化物”的東西,那東西見效奇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取人性命。

很快,這風言風語的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跟皇帝傳話的,是禦前的小太監名叫順貴的。

順貴煞有介事地跟皇帝道:“宮裏頭都這麼說的,還說皇後本想著讓仵作查驗下曹娘子的死因,可懿貴妃攔著不讓查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帝躺在床上,低著頭沉默了一下,又抬頭嗬斥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在這裏以訛傳訛,挑撥是非。”

順貴撲通一聲跪下道:“請皇上明見,奴才忠心耿耿絕無半點虛言。外頭傳的是真是假奴才不知,可懿貴妃不讓仵作驗屍確有其事啊皇上。”

皇帝本想再斥責幾句,可無奈中氣不足,輕聲罵道:“滾出去!”

順貴慌張退下,在門外偷偷看著皇帝。皇帝用拳頭翹著床邊,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要是真的,就太不像話了。”

這流言不是從旁的地方傳出來的,正是四春編造的。肅順傳命四春,在宮中散播懿貴妃毒殺曹氏的流言,借曹氏之死,置懿貴妃於死地。

流言不僅到了皇帝,耳中,很快也傳入了懿貴妃耳中。懿貴妃反倒異常冷靜,因為傳話給四春的不是別,正是背叛鄭王府投靠儲秀宮的小太監李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