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廈將傾(七)(2 / 2)

懿貴妃說的很無奈,可奕訢並不全信,但無論如何,奕訢在皇帝身邊有了個可靠的眼線,懿貴妃在朝中也有了支持的勢力,叔嫂一拍即合,兩個人的聯盟就此確立。

當天夜裏,所有人都無法安睡,皇帝在寢殿裏望著偌大的園子掉淚,皇後匆忙地安排隨行的人員,麗妃哄著大公主徹夜未眠。而懿貴妃一個人在燈下仔仔細細地看著安德海給她弄來的地形圖,琢磨著京城是否能守得住。

剛過了四更,天還蒙蒙亮,眾妃便跟著皇帝來到了九州清晏的渡口。這渡口名叫安樂渡,太監宮女們就在這渡口跪著送行。

龍船剛一發船,岸上的宮女太監就磕頭高呼“安樂渡”,這是宮中的規矩,可如今何來的“安樂”。大阿哥不知發生何事,隻覺得岸上的太監著實有趣,也跟著喊道“安樂渡、安樂渡”。懿貴妃嚇得趕緊掐了一下大阿哥,可是太過緊張掐疼了大阿哥,大阿哥不禁“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大阿哥一哭,大公主也跟著掉淚。皇帝見到兒女哭成這樣,眼眶也開始泛紅,四春見到這般情形,也放聲大哭。眾妃一個接一個的抹眼淚,懿貴妃看著遠去的島嶼,心中無限悲涼,繼而燃起的是熊熊怒火。若不是肅順從中作梗,哪有今天的淒涼。

到了園門口,車駕已經備好,看到自己的車子後,懿貴妃驚訝地喊道:“總管內務大臣在哪?”

遠處的肅順聽到聲音,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行禮道:“懿貴妃有何吩咐?”

“怎麼是你?”懿貴妃不願與肅順過多交談,問道,“寶鋆(音同雲)在哪裏。”

肅順挑了一下眉毛道:“寶鋆回宮主持事務去了,您有事就吩咐奴才去辦。奴才不也兼著內務大臣的職嘛。”

“那我問你,為何我的車駕與旁人不同,”懿貴妃瞅了一眼前麵那頭蠢笨的騾子,問道,“旁人都是馬車,我的車居然是個騾子拉的。”

肅順輕蔑地笑道:“前方戰事吃緊,馬匹自然要供應前線。宮中馬車不足,自然也不奇怪。”

“拉車的馬怎會作為戰馬使用,”懿貴妃被肅順說的又好氣又好笑,擺明了是衝自己來的,還說用了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搪塞,“就算馬匹不足,那總不能讓大阿哥坐著騾車去熱河吧。”

肅順看了一眼正拉著皇後手的大阿哥,對懿貴妃道:“那是自然,所以大阿哥和皇後同坐一車,這騾車是貴妃您獨享的座駕。”

“你!”懿貴妃怒火中燒,肅順故意刁難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拆散自己母子,這讓懿貴妃無法再忍,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倍,怒斥道,“你好大的膽子!”

眾妃被懿貴妃的斥責聲驚了一下,皇後拉著大阿哥的小手走過來輕聲問道:“怎麼了這是?”

肅順搶先告狀道:“是奴才辦事不利,宮中馬車不足,無法滿足懿貴妃的要求。奴才正準備告知皇上,立刻從神機營調來戰馬為懿貴妃牽車。”

“肅中堂真是說笑了!”懿貴妃深知此時不能再起事端,鬧到皇帝那裏吃虧的是自己,立刻扭頭對皇後笑道,“馬車不足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是奴才怕騾車太小,大阿哥坐著不舒服,所以才說了肅中堂一句。現在想想,要是讓大阿哥和皇後主子坐一車,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這個好說。”皇後摸了摸大阿哥的頭,柔聲問道,“和皇額娘坐在一起好不好。”

大阿哥剛才在船上被懿貴妃掐疼了,現在怕的很慌忙回答:“好,我喜歡和皇額娘在一塊。”說完,怯怯地看了懿貴妃一眼。

懿貴妃看到大阿哥和皇後親,心裏有點失落,但也笑道:“要聽皇額娘的話,不要淘氣,知道嗎。”說完又瞪了肅順一眼,在安德海的攙扶下走上騾車。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向城門前進。

曆朝曆代,皇帝出巡,必然是滿街百姓送迎。可如今皇室臨陣脫逃,百姓跪在街邊隻默默啜泣,啜泣聲中還夾雜著小聲的謾罵。

載垣作為禦前侍衛內大臣騎著馬走在最前麵,肅順和端華跟在他後麵。載垣扭頭問肅順道:“你這樣故意擠兌她,就不怕她記恨你?”

“哼,”肅順毫不懼怕道,“怕她?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當自己是武曌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端華勸肅順道,“好歹她是貴妃,不像那些個外臣。把她得罪急了,萬一她在皇上跟前吹點枕頭風,那可就不好辦了。”

“就怕她的枕頭風沒吹死別人,先把自己給吹死了,”肅順緊緊攥住馬韁繩,“我就不信,她一個女子在熱河還能整出什麼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