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不知皇帝所想,可沒人願意把這個糟糕的主意提出來,勸皇帝臨陣脫逃,那簡直是遺臭萬年。肅順掃了一眼周圍人,心中暗罵道,都是群沒見識的東西,大丈夫能屈能伸,避一時又何妨。從小當無賴的肅順才不管那些個名聲啊,清譽啊,直接張口道:“奴才建議皇上以‘木蘭秋獮’為名,前去熱河一避。待平定之後,再回京。”
肅順說的如此直白,連皇帝都有點下不來台,隻得道:“這法子不太妥吧,諸位可有更好地主意。”
皇帝這麼一問,眾臣也說不出話來了,誰都不能保證北京能守的住,可又不能逃啊。奕訢遲疑了一下道:“咱們可以和洋人再度談判商議,若是洋人退兵,既不用禦駕親征,也不用去熱河避難。”
“六王爺說的輕巧。”肅順很不禮貌地打斷了奕訢的話,“洋人貪得無厭,怎麼能就此罷休。”
奕訢也回嗆肅順道:“那也不能臨陣脫逃啊。”
肅順很不悅,答道:“怎麼會是臨陣脫逃呢,隻不過是退避一下。”
奕訢剛想辯駁,就聽到女子洪亮聲音在說道:“皇上在京可以震懾一切,聖駕若行,宗廟無主,定會被洋人踐踏。若是現在就棄城而走,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眾臣一驚,轉頭一看,懿貴妃掀起門簾從暖閣中走了出來,對肅順道:“肅中堂,你在這個時候鼓動皇上離京,究竟是何居心。”
懿貴妃在一旁偷聽會議本就於理不合,現在又闖入禦前會議來,更是不合禮法。皇帝嫌棄地斥責道:“好大的膽子,還不快退下。”
懿貴妃一時沉不住氣,才出來插嘴。如今禍已闖,罪已犯,反正已經逃不過責罰了,幹脆一咬牙“撲通”跪在地上道:“奴才有話要說,還請皇上恕罪。”
肅順剛要插嘴,奕訢搶在前麵道:“請皇上聽完貴妃所言,再做懲罰。”
皇帝略點了下頭對懿貴妃道:“有什麼快說吧,說完趕緊退下。”
懿貴妃道:“如今雖然兵臨城下,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何況皇上是大清的國之磐石,更不可臨陣脫。”
肅順冷笑一聲,插嘴道:“那懿貴妃如何能確定保證這北京城一定能守得住。”
懿貴妃冷眼白了肅順一下道:“外交易予,內蠹難除。洋人不過是想要通商買鴉片,借著打了勝仗來耀武揚威一番。那發匪和撚匪才是覬覦我大清的首要敵人。”
“對,列強不過是肘腋之患,發匪和撚匪才是我大清的心腹大患。”奕訢對懿貴妃的觀點表示相當的認同,“當年列強也與那匪首洪秀全會談,隻因為那匪首不願意賣鴉片而作罷。”
“如今之計,和為上,戰為中,避為下,”懿貴妃有了奕訢的支持,說話更加大膽,“咱們先於他們和談,若是和談成功,洋人退兵,咱們也就可全力以赴江南剿匪。”
“那若是談判不成呢。”懿貴妃的話顯然頗具道理,皇帝也被說動了幾分。
“那咱們就隻能打了,勝保的請安折子昨日就送到了,今兒應該就能到京了,”懿貴妃心裏又算了一下,“還有大學士瑞麟的馬步官與僧王的蒙古輕騎配合,若是能守住進京的屏障,不難擊退打他們。”
肅順插嘴道:“那若是打不過呢,懿貴妃還有高招嗎?”
懿貴妃雖然不悅,但是也無奈道:“若是洋人真的打進皇城,那也皇上隻能避一避了。”
皇帝略想了一下問眾人道:“咱們在張家灣大概有多少兵馬?”
奕訢剛從天津回來,答道:“僧王在張家灣有兩萬多人馬,直隸提督成保在通州也有四千人。至於勝保,還未得知。”
“大概在五千人左右,”懿貴妃插嘴道,“昨兒的折子上頭寫得。”
“那咱們就有三萬人,”奕訢琢磨了一下對懿貴妃道,“那就定在通州和他們談判,三萬大軍也好做後援。”
“嗯,這個可以,”皇帝同意了奕訢的意見,“不過由誰去談呢。”
“讓奴才去吧,”奕訢見幾次外交不成,早想親自出馬來擺平這些個亂攤子,“奴才曾經奉旨監管和談,對此還算有些熟絡。”
皇帝哪能放心的下,對奕訢道:“你是皇子,何必親自出馬,監管即可。怡親王,這事就交於你來負責吧。”
載垣領命後,皇帝便道:“都跪安吧,下去擬旨來看。”
眾臣方才退下,奕訢對懿貴妃使了個眼色,讓她小心應付。四下無人之後,皇帝才對跪在地上的懿貴妃道:“你也太大膽了,竟然跑到禦前會議上來。”
“奴才自知有罪,還請皇上責罰。”皇帝已然采納了懿貴妃的主意,就證明他不會做出什麼重大的處罰。
“這次就這麼算了,”皇帝喝了一口禦案上的茶,“以後不得再像這樣幹預朝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