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若是與英法毀約開戰,那俄國的條款也不應給予承認。但是俄國額西伯利亞的總督早就屯兵黑龍江畔,去年用武力強迫了黑龍江將軍奕山簽訂了《璦琿條約》要求割走黑龍江北岸的大片領土。
當時得知消息的肅順立刻上折子彈劾奕山,怒斥他通番賣國,放棄聖祖爺辛苦打下來的社稷。皇帝也勃然大怒,奕山根本無權與俄羅斯簽訂條約,對此根本不承認。朝廷雖然不承認,仍然改變不了領土已經被俄國占領的事實,現在更是分不出兵力來北上作戰。
天津和談的時候,俄國人也將重劃邊界的事情提上議程,桂良等人得到皇帝旨意後也簽字蓋章。俄國人按規矩前來換約,奕訢拿不定主意,隻能如實上奏皇帝,讓皇帝做出批示。
皇帝倒是爽快,俄國公使既然遵守禮法規矩,那便按照事先說好的,互換《天津條約》的批準書,邊界之事重新劃定。可憐聖祖下葬不過一百年餘年,《尼布楚條約》就這麼被撕毀了。奕訢感到愧疚,可也無可奈何,不停地安慰自個,等事情都結束了,咱們奮發圖強勵精圖治,今後找個機會再給打回來。
美國公使見俄國公使換約成功,也得知了清廷的姿態,裝模作樣的又從北塘登陸,進京換約。皇帝也當那是大沽口之時,美國公使在一旁挑唆何伯的事情從沒發生過,照樣批準通過。
這下倒好了,真正兵臨城下的英法兩國不僅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反倒被打的灰頭土臉。那跟著摻和撈好處的俄國和美國倒是滿載而歸,英國內閣和法國內閣決定擴大戰爭,一定要讓清廷屈服。
遠在天邊的清廷哪曉得這些,還隻當洋人被打怕了不會再回來了。一時間滿朝慶賀,這場勝仗被傳的神乎其神。但是僧格林沁不糊塗,他心裏清楚,這仗之所以能打贏,是因為洋人隻是想示威讓朝廷屈服,答應他們大張旗鼓的以勝利者的姿態入京,並沒有真正打算開戰,戰事準備也不足。而大沽口這邊早就布下了重重陷阱做好了戰事準備,所以才能大獲全勝。
最高興地還是肅順,自己籌謀了那麼久,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隻要皇帝主戰,遲早有一天會罷免奕訢,桂良等主和官員的職務。隻要再讓奕訢下台,就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他的人物了。
朝廷裏頭興高采烈,宮裏也一派祥和。懿貴妃也一度懷疑自己押錯了寶,若是回頭真的按照肅順的主意,打贏了洋人,到時候奕訢便不會肅順等人排擠,自己這個處處幫著奕訢的,也不會好過。想到這裏,懿貴妃就產生了往肅順一黨示好念頭。
皇帝病好之後,當然老毛病再犯,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也收斂了許多。平時裏抽出空閑時候,倒不怎麼飲酒尋歡了,反而專注於研究起昆曲戲劇來了。南府戲班的小太監登台出演,經常被皇帝叫停,不是說拍子錯了,就是說音調不對,要麼說唱詞不在韻角上。
那一個個南府太監嚇得以為要被重罰,可皇帝卻讓人大跌眼鏡的親自教他們怎麼改音,怎麼改改詞。弄得太監們人人稱讚皇帝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大臣們議論皇帝不務正業,耽迷戲曲。
而那四春娘娘得知皇帝癡迷戲曲,一個個畫粉彩,穿戲服,作伶人打扮。今兒在皇帝麵前唱“小尼姑夜會情郎”,明兒在皇帝麵前唱“窮書生得趣尼姑庵”。一個個將那情愛淫戲信手拈來。經過練習的嗓音更是清脆酥軟,聽太監唱戲哪有聽美人唱戲逍遙,不過幾月,皇帝又沉淪於美色之中。
皇帝逍遙快活,朝政也隻是隨便處理。心想洋人不敢再犯,總算能安安穩穩的過個冬天了,江南大營也已經建好,等收複了江寧也就天下太平了。至於之前那些主和的官員,皇帝既沒有獎賞,也沒有處罰,被撂在一邊,不管不問了。
奕訢再一次被皇帝擱置一旁。既沒有官複原職,也沒有委以重任,“欽差”一事已經結束,自己又成了光杆司令。奕訢既生氣,也無奈,畢竟打了勝仗確實是好事,能把洋人趕出大清也是他奕訢的理想。
但是僧格林沁給他的信件之中,早已告知自己的擔憂,若是洋人全副武裝卷土重來,恐怕那大沽口的將士不會再是他們的對手了。奕訢越想越害怕,幾次上了請安折子要求進宮問安,好探聽皇帝口風,能否再與洋人交涉。可皇帝全都駁回了,隻道他監督議和之事辛苦,在家中歇息時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