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禍水東引(四)(2 / 2)

皇帝還沒問到合約之事該怎麼辦,肅順就從懷中掏出一份奏疏出來,對皇帝道:“奴才有奏折上呈。”

皇帝問道:“為何不從軍機處奏事處遞上來。”

肅順嚴肅道:“此事非同小可,奴才思來想去,隻能麵呈。”

“拿上來。”

皇帝接過奏折,仔細閱覽後,難以置信地追問肅順:“此事千真萬確?是從哪裏得到的?”

肅順煞有介事地跟皇帝描述道:“前日翁心存入獄後,奴才又仔細審問了當時的戶部司員,他們招認,當年寶鈔官號之事,曾經的到六王爺的默許,並且,恭王府的首領太監常喜曾經收過五宇官號的賄賂,想來那常喜也是受人指使。”

皇帝抬起眼睛,懷疑地看著肅順,張口道:“老六怎麼還會和此事攤上關係。”

“恐怕不止是扯上關係那麼簡單,”肅順進一步說道,“寶鈔之事,當年本就是在六王爺的支持下促成的。現在那些官號囤積居奇,外麵物價哄漲,六王爺才是禍首。”

肅順的話半真半假,寶鈔之事,確實是在奕訢擔任軍機處領班大臣時候主持通過發行的。可後麵釀成災禍的事情,別說奕訢了,就連皇帝都始料未及,何況奕訢早就被趕出軍機處在家賦閑。肅順將奕訢說成禍首,可見心懷不軌。

皇帝猶豫道:“可恭親王正與洋人和談,此時若是問罪,恐怕。”

“可若是不辦,難以服眾啊”肅順斬釘截鐵道,“翁心存已被革職輕判,若讓六王爺在逍遙法外,怕是有失公允。”

肅順一句句緊逼,欲置奕訢於死地。皇帝磨蹭了半天,才對肅順道:“把他府上的那個首領太監給抓起來,好好審問一下,再做定奪吧。”

奕訢回到府上和福晉還沒說多久的話,一幫官兵就湧到王府大院裏頭,帶頭的是怡親王載垣。奕訢出門查看,見一個個全副武裝,瞪眼看著載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載垣比奕訢低一輩,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六皇叔啊,今兒我是奉命前來,捉拿府上的首領太監常喜歸案。”

“常喜?”奕訢斜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常喜,“他犯了什麼案子,要勞怡親王的大駕。”

“哦,不過是小事,”載垣玩味地說道,“他受人指使,收受五宇官號的賄賂,跟著官號一起囤積居奇,貪汙白銀。”

“小事?這麼大的罪名,還能是小事嗎?”奕訢頗感震驚,這寶鈔的火居然燒到了恭王府上。

“六皇叔您還是留著精神氣跟皇上辯白吧。”載垣向官兵使了個眼色,幾個人立刻將地上攤著的常喜給架起來帶走。

常喜是恭親王的心腹太監,這麼灰頭土臉的被抓走,無疑是在打奕訢的臉。奕訢心中憤憤不平,可是這常喜受賄之事,奕訢也不能確定是否為真。貿然阻攔,隻會被認為是幕後主使,隻能靜觀其變。

雖然出了王府岔子,可和談還得繼續。翌日奕訢又遞了牌子進去見皇帝,對於簽約的事兒,要皇帝給個準話。

皇帝反倒一點也不急,反倒拿著常喜的事情問道:“你可知那刁奴,受賄弄權。”

“奴才不知,”奕訢說話並不客氣,“這幾年奴才一直在家思過,不聞窗外之事。王府有朝廷給的份例,外頭雖然寶鈔泛濫,物價哄漲,可奴才並不知情,更不會參與其中牟利。”

“思過?”皇帝玩味地說,“那你說你何過之有。”

皇帝的問題讓奕訢非常難堪,奕訢咬牙說道:“是奴才恃寵生驕,舉止僭越。”

“知道僭越就好,”皇帝起身,走到奕訢跟前道,“簽約的時候,該知道怎麼辦了吧。”

奕訢這才明白,皇帝是借題發揮,逼他去和洋人交涉,不準進京換約。可是這換約之事,豈是奕訢一人能做主的,隻得如實答道:“簽約不難,想要不失體麵的,怕是難。”

“你!”皇帝被奕訢這一嗆,本欲發作,可想到洋人還圍在天津城,也隻得退一步,“你且去試探試探,若是可以,把人數隨從,進京的禮節給限製一下。”

“奴才盡力而為,”奕訢抬起頭問道,“敢問皇上是否下定決心,下旨簽約議和。”

“簽吧,”皇帝不耐煩道,“跟你說的事情,你得給放在心上,否則拿你是問。”

奕訢領了聖旨,很快就奔赴天津,喪權辱國的《天津條約》就此簽訂。洋夷見目的達成,約定好明年換約後,不久也退出天津城,北京之圍就此解除。

奕訢差事辦好了,可肅順那邊也有了一番收獲。經過一番酷刑,常喜經受不住,屈打成招,招認奕訢也參與寶鈔之事,借此牟利。僅僅隻是常喜一麵之詞,是真是假,還未可知。但肅順急不可耐,立刻將這份供詞當做“鐵證如山”,上書皇帝要求查辦奕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