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歎氣道:“可我們不依著他們來,又能靠著誰呢。本來就算他們把我們姊妹買下的,若沒了他們,咱們還不知道淪落到哪了,說不定現在就在那洪長毛的天王宮裏了。”
“那咱們就想法子,讓他們幫著咱們好好整治整治那個懿貴妃,”杏花春皮笑肉不笑道,“昨兒鄭親王托人遞了話給我,讓咱們盯著點懿貴妃的動靜,正好拿今兒的事情開刀。”
“這懿貴妃連鄭親王都給得罪了?”牡丹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來這個女人仇家可真多,既然如此,那就甭怪咱們了。”
四人相視一笑,又討論了許久,商量出來一個七分真三分假的說法出來,裏麵自然添油加醋的不少。端華在宮裏傳話的眼線,名叫李進喜,是婉嬪宮裏頭打雜的小太監,端華本想把李進喜送到皇後身邊,可陰差陽錯地分到不得寵的婉嬪宮中。端華本覺得這個眼線算是沒有用了,可肅順卻覺得很好,婉嬪向來不受矚目,讓李進喜在她手下辦差也容易避人耳目。
李進喜不過十二歲,聽了四春的一番指手畫腳的嘀咕,便向婉嬪告假,急急忙忙出宮到了鄭親王府上。
肅順和端華聽了李進喜的傳話,半信半疑道:“懿貴妃當真跟皇上商討和談人選之事?”
李進喜點頭道:“是四春娘娘說的,她們親眼看到的。她們還說懿貴妃跟皇上說,一定要和談,誰要是提戰,那就是誤國!”
端華怒道:“牝雞司晨,這個女人是要學武曌嗎?!”
肅順對李進喜道:“你先回去,別讓人注意到你,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以後有什麼事,再跟我們彙報。”
李進喜走後,肅順對端華道:“四春的話也不能全信,咱們先看看皇上處理的意思,在想法辦試她一試。”
“試?怎麼試?”端華不解,“這個女人在後宮裏頭,咱們又接觸不上。”
“試她本人怕是難,”肅順壓低嗓音,打了個手勢道,“但是咱們可以試試他,看看他是不是懿貴妃的爪牙。如果是,咱們就想法子對付懿貴妃,如果不是,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他處理了。”
“鬼子六?”端華感到困難,“他如今負責和談之事,若是拿他做文章,怕是不妥吧。何況他身上也毫無錯處。”
“哼,”肅順得意地冷笑道:“柏葰當年不也無錯處,不照樣被壓往菜市口。隻要咱們耐心等,總有整治他的機會。”
皇帝接過懿貴妃總來的奏報,看到聯軍要求另派他人的要求,愕然不解。在皇帝眼中,耆英本就是定約之人,怎麼能輕易換人和談,提起朱筆,駁回桂良所奏,仍命耆英擔任議和之責。
耆英這個滑頭的,在天津碰了一鼻子灰,想到洋人手握自己上瞞下欺的證據,膽戰心驚。正好桂良上奏另派他人,為了少惹事端,自己竟然潛逃回京。正當耆英回到京的那一刻,廷寄就到了桂良的手上,這下可好,奏報未得批準,耆英仍是議和官員。
議和官員潛逃回京乃是殺頭大罪,奕訢當天就帶著刑部尚書趙光還有惠親王將正在家中呼呼大睡的耆英逮捕入獄。耆英哭天喊地,求惠親王幫他說說好話。可惠親王見他就不打一處來,自己力保他能平息戰火,他卻臨陣脫逃。想到這兒,惠親王立刻上了折子,先自陳失察之罪,又將耆英欺瞞之舉大書特書,請求皇帝誅殺耆英。
皇帝閱過惠親王的奏折,又把懿貴妃叫到跟前道:“啟用耆英之舉,也是你的主意,如今他臨陣脫,你有何話說。”
懿貴妃心中一驚連忙跪在地上,可又回想皇帝剛才問話的語氣,推想皇帝並非是來問罪,便道:“皇上啟用耆英,本就是為了試探洋人對於和談態度。我朝對外過寬,所以洋人才得寸進尺,耆英這樣的庸才實在誤國,若是再有官員像他一般欺上瞞下,後果怕是難以預料。洋人雖然得寸進尺,可並未借此發兵動武,可見和談之事,還是有希望的。”
懿貴妃一番話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皇帝又追問道:“那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麼辦?”
懿貴妃惡狠狠道:“耆英專會蠱惑聖心,不知皇恩浩蕩,辦事上瞞下欺,外交不力,應該殺一儆百,將他正法便是。”
皇帝愣了一下道:“你是說殺了他?”
“對!以和談不力的罪名殺他!這樣也向眾人表示皇上您處理好外交的決心!”懿貴妃言語中透露出淩厲,“我看今後還有誰敢在外交事務上推脫。”
“你先跪安吧,”皇帝感到猶豫不決,“等回頭朕與眾軍機商議後再做定奪。”
“皇上,兵臨城下,不能再拖了,”懿貴妃顯然有些焦急,“您既是決定議和,就得拿出來議和的樣子出來。”
皇帝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才對懿貴妃道:“朕,總得和軍機大臣商議一下不是。你許久不見大阿哥,朕特許你接大阿哥去你宮裏住幾天,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