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培衡麵有難色。肅順知他心中所想,便道:“此次科考之案牽連多人,各部職位多有空缺。必然會從今科舉子中掣簽選官,倒時候我寫封推薦信,你自會被戶部留下,絕非賄賂或捐官之舉。”
李培衡放下心來,斬釘截鐵道:“那學生必不負中堂厚望,協助中堂整治這寶鈔之事。”
“對了,晚膳後來我書房一趟,我有個禮物要送你。”肅順玩味地一笑,拍了拍李培衡的肩膀。李培衡不知何意,又因為,還未到門前竟然隱隱聽到女子的哭聲,仔細辨認,原來是瑤兒。
瑤兒嗚咽道:“老爺,不要趕瑤兒走,瑤兒願意伺候老爺一輩子。”
肅順道:“我看他對你有意,把你許給他,不會委屈你的。我看他是個人才,有些膽識,想提拔提拔他,你嫁過去,我也能夠放心用他。”
“瑤兒不是您的一個物件,說送人就送人,”瑤兒聲音中透露出一股子倔強,“奴婢當年父母被奸人所害,是您救了奴婢,洗刷了父母的冤屈。奴婢此生就是老爺的人,就算一輩子沒名分當丫頭奴婢也願意。”
肅順無奈道:“小孩子脾氣,我都四房姨太太了。,莫非你是看不上他。”
瑤兒越說聲音越發慷鏘有力:“李解元年輕有才,談吐有禮,奴婢敬他佩他。可是奴婢知道,奴婢大字不識,詩書不通,當不了管事的主母,無非還是做伺候人的事兒。反正都是伺候,奴婢還是想伺候您,至少奴婢伺候的開心。”
李培衡忽敢失落,一言不發,直接回了院子。肅順見他失約,便就坡下驢,
不再提起此事,兩日之後李培衡不辭而別,隻留下一封書信和一塊西洋產的水晶玻璃,裏麵有一隻展開了翅膀的蝴蝶。信中稱自己承蒙肅中堂厚愛,可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重任,如今隻想回鄉準備會試,別無他念。
李培衡一走,肅順頗感遺憾,但是科場案的判決還未下來,這件事情還不能算完。肅順又找杜翰代筆,上了一封折子,請求判柏葰斬立決。
“你看看這個。”皇帝苦惱地將肅順的折子遞給懿貴妃。
懿貴妃仔細看了一遍,抬頭道:“看來肅中堂是想要柏中堂的命了,皇上您是怎麼想的。”
“朕要是知道怎麼辦,也不會問你。”
懿貴妃眼睛一轉,笑道:“那就得看留柏中堂一命對皇上有沒有什麼用處了。”
皇帝將手背到後腦勺處枕著,皺眉道:“食之無味,棄之有肉啊。”
懿貴妃沉默了一下道:“奴才阿瑪在山西歸綏做道員的時候,見過一樁奇事,奴才想說給皇上聽聽。”
“什麼奇事?”
“說這太行山上有群野猴子,總是一夥一夥的溜下山搶山下村民的糧食吃。後來村裏的老人想了個主意,一下子就把那群猴子給製服了。”
皇帝不屑的一笑:“不就是殺雞儆猴嘛。”
懿貴妃搖搖頭道:“殺雞儆猴哪有‘殺猴儆猴’來的幹淨。村裏的老人想法子逮住了猴群裏頭的猴王,把它殺了後掛在村頭,打那以後,那群野猴子再也沒有下過山來。”
皇帝驚訝道:“你的意思是殺了柏葰?”
“皇上要想整頓吏治,那就正好從這裏頭開刀。如今發撚四起,外夷來犯,科考又是大清汲取人才的重要之路,若不能重塑公正之風,定失民心。柏中堂為官多年,老成持重,但既然觸動了祖宗家法,那也得處死,用他的人頭換取天下學子的臣服,一點也不虧。”
懿貴妃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果斷毒辣,別說皇帝感到震驚,就連懿貴妃自己也意識到,剛才的話似乎僭越了
“奴才不懂朝政,皇上您別放在心上。”懿貴妃慌忙給自己打圓場,“您還是和大臣們議吧。”
皇帝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隨口說道:“這樣未免也太嚴苛了。”
懿貴妃呐呐不語,皇帝又思索許久,還是拿不準主意,就把這折子收起來了。肅順見折子“淹了”,留中不發,也看出皇帝猶豫的心思,殺個一品大員,確實不是小事。眼看著問斬的日子到了,皇帝才在圓明園勤政殿召集軍機內閣六部大臣,決定好好議論一下此事。
陳孚恩受子牽連,從兵部尚書降為兵部侍郎。陳景彥被判絞刑,留全屍。程庭桂被發配軍台,程炳采、李鶴齡、羅鴻繹和浦安被判斬立決。其他人毫無疑問,而這次會議主要討論的就是柏葰的判決。
肅順心裏清楚,除了自己主張殺柏葰,其他人等皆建議改判流放。但是柏葰不死,難保哪日複起,與其留個後患,不如此刻斬草除根,也為自己入軍機,掃清道路。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