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程庭桂裝作自己酒醒了,晃晃悠悠的要出門,陳孚恩自然要送行。
程庭桂故作玩笑道:“剛才,我沒有什麼重要東西落在這吧。”
“您放心,該留在您這兒的東西一樣沒少,至於其他,該去哪,就讓它們去哪了算了。”陳孚恩也不甘示弱地回答。
“是嗎?那就好,我這還有令公子按了手印的收據呢。”程庭桂眼中露出殺意,“怕是咱們兩家的兩個小孽障要一同歸西了,也好,也好,黃泉路上他們也有個伴。”
“你!”陳孚恩氣的瞪大了眼睛,果然這個老賊有詐,但臉上又立刻恢複了平靜,“是啊,兩個孩子從小就玩的好,黃泉路上不會寂寞了。”
程庭桂挑了一下眉毛,冷言道:“如此甚好,告辭!”
程庭桂走後,陳孚恩氣的肝火大動,命令家丁將陳景彥打了一頓又一頓,打的陳景彥屁股潰爛鮮血直流,不停的喊饒命。可是光打解決不了問題,這燙手的山芋還在這兒,程庭桂賭的就是自己不敢讓兒子去送死。想到這兒,陳孚恩咬咬牙,狠下心腸,死了一個兒子又不是沒有其他兒子了,主動請罪說不定還能流放充軍。說幹就幹,陳孚恩立刻讓人把陳景彥綁起來,二人便乘車連夜趕往肅順府。
肅順見到陳孚恩綁著兒子來訪,覺得滑稽至極,笑道:“少默,令公子這是犯了什麼錯了?竟然讓你這樣綁著來我這兒。”
陳孚恩神情悲憤,從懷中掏出信封遞給肅順道:“犬子實在可惡,竟然向程庭桂之子程炳采行賄,好通過他給程庭桂送條子。這些便是下官從程庭桂處騙到的條子。”
肅順仔細一翻查,整整有二十多張,其中不少與朱鳳標所上繳的同人手筆。另外幾張,除了陳景彥和平齡,還有一個名叫羅鴻繹的。
肅順看完將條子放下,眼神淩厲地看著陳孚恩道:“他怎會那麼容易就將這個交給你?這可關係到他兒子的命。”
“因為這也關係到我兒子的命,”陳孚恩毫不避諱,直言道,“我若想保住自己兒子命,就得保住他兒子的命。他手中還有我兒子行賄的其他證據。”
“哦?”肅順又問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想讓你兒子活命了嗎?”
“我若袒護這逆子,他定會牽連我一族,老實交代,興許這逆子還能留條命。肅中堂明察秋毫,我就算和程庭桂互相袒護,也瞞不過肅中堂的法眼。”
肅順對陳孚恩的話很滿意,便道:“你主動帶子請罪,自有大清律法定奪。你繼續查辦此案,若有功,便可為你兒子低過。”
陳孚恩得到肅順的承諾後,便一門心思投入到斷案之中。由著這些條子順藤摸瓜,果然查出來的問題。羅鴻繹是有錢商賈,幾年前捐了個刑部主事的差事,這次是順天鄉試第二百三十八名舉人。可科舉的陳孚恩抽來他的卷子卻發現,文字晦澀,水平平庸至極,竟然榜上有名,莫非和程庭桂真的有關?
肅順接到陳孚恩的彙報,立刻讓趙光逮捕了程庭桂的兒子程炳采。程炳采本是紈絝子弟,嬌生慣養,幾番拷打後終於支持不住,對眾人道:“別打了,我招,我招,我什麼都說。”
肅順向衙役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停止杖打。程炳采聲音顫抖道:“這是刑部的主事李鶴齡塞給我的,可我爹根本沒收這些條子,直接全封不動的退回給我,讓我或是還給人家,或是自行銷毀。我見行賄不成,又找了些筆帖式修改卷中錯誤,這才收了人家一些銀子。平齡的槍手也是我收了前後幫他找的。”
“李鶴齡?”肅順轉頭問趙光道,“他今日可當值?”
趙光詫異道:“他上午還來告假說要回鄉修祖墳來著。”
“不好,快把他抓回來。”肅順慌忙起身,派官兵前去抓捕。李鶴齡正要出城,見城門口官兵正在一個個排查,隻好躲回城內。肅順一麵派人前去李鶴齡的老家查問,一麵派人將城裏翻了個底朝天。終於三天後,找到了李鶴齡,原來這幾日他竟然躲在八大胡同裏的暗娼家中。
等李鶴齡被帶到了刑部時候。肅順等人早已備好了刑具,老虎凳,辣椒水,輪番使用,可李鶴齡一口咬定自己與此事無關。肅順見他不招,便差人將大牢裏的羅鴻繹也帶了出來,兩人一同拷打,當麵對質。一番酷刑下來,兩人也隻剩下了半條命,李鶴齡實在招架不住,哭喊道:“這都是他求我辦的!”
見李鶴齡已經開口,羅鴻繹也哭著招認了:“是我求他送的條子”。
“那究竟是誰收了這份賄賂,”肅順拍了一下驚堂木道,“是不是程庭桂。”
李鶴齡帶著哭腔道:“並非程大人,而是同考官浦安大人。”
“浦安?!”肅順萬萬沒有想到這份卷子與浦安還有關係,“快把浦安給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