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一行人剛入大堂,就看見趙光正在此處陪笑候著。肅順見他笑得勉強,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趙光為難道:“平齡他死了!”
“什麼?你怎麼辦事的!”肅順氣衝衝抓起趙光的衣服領子,正欲動粗,端華和載垣慌忙將肅順攔住,勸他消氣。論官職趙光並不在肅順之下,可肅順向來目中無人,根本不把趙光放在眼裏。平齡一死,案子就如同斷了一大半的線索。
就在幾個人爭執完的時候,載垣才發現,仵作已經在門口傻站了許久,見到兩位王爺和兩位大員爭執,竟然嚇得不敢進去。
“還不快去驗屍去。”
載垣這麼一喝,仵作才回過神,一溜煙的鑽進大牢裏頭。先用皂角水將銀針擦淨,再往平齡口中一紮,拔出來時,銀針已經黑了大半。眾人見這黑了一半的銀針,大驚失色,場麵瞬間冷到了極點。
肅順瞪大了眼睛斥責道:“趙尚書,人家都在你眼皮底下投毒了!你還坐視不管嗎?”
趙光被嚇得滿頭冷汗,衣裳盡濕,忙喊道:“快把王盛帶上來。”
被打的遍體鱗傷的王盛被獄卒拖到了眾人麵前,肅順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狠狠地踩在王盛的脖子上。
扭曲的骨頭似乎要破皮而出,王盛痛的齜牙咧嘴,肅順冷笑道:“你再不說實話,就讓你嚐嚐這大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王盛用微弱的聲音喊道:“小人招,小人這就招。是小人受了平齡的賄賂,幫他把卷子錯誤更改。”
肅順顯然對王盛的回答並不滿意,進一步逼問道:“那平齡是被何人毒死?!”
王盛抬起頭,忽然吐出一口血來,昏死過去。仵作趕緊上前查看,緊張地對眾人道:“他咬舌自盡了。”
王盛咬舌自盡,平齡被人毒死,這件考場舞弊案徹底沒了頭緒。趙光沒了主意,準備,“平齡暴斃,筆帖式招認收受賄賂更改錯字”。端華,載垣也表示這件事難以查下去,陳孚恩更是一個勁勸說肅順就此收手。肅順沉默半晌,隻得先妥協,讓趙光先照他的法子上奏皇帝。
肅順這邊還未查清緣故,那邊府中軟禁的李培衡也鬧起了事兒。自打關進去以後,覺得自己是受了騙,就開始絕食抗議。家丁屢次送飯進去,都完完整整地端出來。一時間眾仆從都慌了起來,這要是把舉人老爺餓死了,怎麼向肅中堂交代呢,傳出去對肅中堂名聲也不好。
這肅順府上有個得寵的丫頭,名叫瑤兒,才十六歲,伶俐聰慧,能說回道。見眾家丁犯難,自告奮勇前去勸說李培衡用膳。
家丁打開院門,瑤兒見臥室的們大開著,就端著午膳直接走了進去,李培衡哭喪著臉坐在床上,見瑤兒端膳進來,隻輕輕道:“我不吃,勞煩大姐端走。”
“解元老爺,你若是想尋死,可不能在咱們府上,得死到你仇人府上去,”瑤兒似笑非笑道,“這樣你就是洗不清冤屈,也能讓人家臭了。”
李培衡皺著眉頭看著瑤兒:“如此這樣,豈不成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市井村婦。”
“你也知道那是村婦所為,”瑤兒重重的把碗筷一放,嚴肅道,“那為何還要在我們府上絕食自戕。”
李培衡別過臉去:“肅中堂囚禁我於此,我不服。”
“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憐我家老爺那麼為你著想,將你軟禁一則保護你的安全,二來也是引出後麵的主謀。虧你還是今科解元!這都看不出來。”
李培衡不解道:“隻要抓平齡仔細審問不就成了。囚禁我豈不是多此一舉。”
“平齡?就一個旗下大爺,無權無勢,他有什麼本事能讓科考給他方便。你還真是讀書讀傻了。”瑤兒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咱們老爺當年沒讀過什麼書,可是懂得事兒可多了。你一麵喊冤,想著懲治貪官汙吏,一麵又懷疑咱家肅中堂鐵腕的手段。你可真是不識好歹。早知你是這種人,老爺就不該頂著風險接你的狀紙。如今得罪了一幫人,還未查清,你到懷疑起中堂來了。”
瑤兒的一番話說得李培衡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支支吾吾道:“大姐當頭棒喝,晚生眼拙,懷疑中堂的好議,晚生有愧。”
“你別看咱家老爺學問不高,可是處理事情的才能可了不得呢。他平日裏敢作敢為的,愣是堅持讓皇上削了那些旗人‘蛀蟲’錢糧,給朝廷省了一大筆養閑人的錢財。”瑤兒一說起肅順,言語總有一股子欽佩之意,“我們老爺向來尊重你們漢人,尤其是讀書有學問的,還有一身正氣的,經常保舉漢人官吏。你若是想以後出仕為官,可得好好在這件案子上配合咱家老爺。待水落石出之後,老爺也會推薦你的。”
李培衡點頭道:“大姐說的對,是晚生魯莽多疑。”
“那你快把飯吃了,我不識字,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話我是知道的。既然老爺信任你,你也有求於老爺,要是回頭老爺問起,你可得把你知道的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