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望顏心想,這倒有點意思,撚著白花花的胡須對衙役道:“把新抄的公文拿過來,我看看有沒有這個人。”
衙役從內室拿來新抄的發榜公文,的確有平齡這個名字,是個旗人。曾望顏又問李培衡道:“那個後生,你叫什麼名字?”
“學生名叫李培衡。”
“想不到你還是個解元,”曾望顏這才把他那滿是皺紋的老眼睛睜開,“來人,把平齡,還有那個什麼戲園子的班主給我帶來。”
衙役出門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將兩人押了進來,可巧不巧,平齡正在登台扮演那“狸貓換太子”中的太監郭槐,一臉的醜角粉彩,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想不到你還真是個伶人戲子,”曾望顏一拍驚堂木,聲音瞬間洪亮了幾分,“快說,你是如何有資格參加科考的!”
平齡被曾望顏給嚇住了,痛哭流涕道:“小人冤枉啊,小人隻是平時好兩口皮黃,時常登台玩票罷了,絕非下海唱戲為生。求青天大老爺明鑒啊,定是其他人眼紅小人名次高,誣賴小人。”
旁邊的戲班主也喊冤道:“這平老爺的確不是我這園子裏的角,就是愛跟著師傅練練,時常上台唱幾句而已。”
眾考生一片嘩然,有人喊著“他們說假話”,有人叫著“請大人重審”,還有人直接離開門外。李培衡也著實詫異,回過神來,對曾望顏道:“府尹大人,此人這次科考的確疑點重重。平時日癡迷戲劇之人,怎會中舉。晚生懇求大人奏請聖上,查閱此人考卷。”
“住口,”曾望顏對李培衡的話感到反感,想就此結案,“如今已經水落實出,平齡隻不過是個票友,我大清也沒有票友不得參加科舉的律例。你已經是今科解元,就不要再多事了!這事兒就這麼了了吧。”
“大人,除了平齡,還有許多名字都有可疑之處,還有人在科考的是睡到日上三竿,可榜上依然有名!”李培衡想要挽留曾望顏,可曾望顏顯然不耐煩了,向衙役揮了揮手道:“都轟出去!”
從衙門回到住處,李培衡仍然不甘心,心想自己寒窗苦讀十年,如今已經二十三歲還未成家,這才成為頭名解元,而其餘人竟然以“非常手段”來換取功名。雖然眾人都心知肚明,可這事根本管不了。順天府尹不作為,還能去找誰伸張!
就在李培衡憂愁之時,門丁前來敲門:“老爺,二爺來了。”二爺就是李培衡的同族兄弟李培儀,李培儀進來後,見李培衡眉宇之間仍有不悅,拉著他的胳膊道:“別再想那事兒了,反正你已中舉。同窗們都等著你喝慶功酒呢。”
“也罷,隻要我問心無愧就好。今晚咱們不醉不歸。”李培衡起身,兩人嘻嘻哈哈地就出了門。
畢竟年少輕狂,一群年輕學子在一起,一會兒劃拳狂飲,一會兒對月吟詩。快二更時分,眾人方才散去。李氏兄弟兩個喝的是爛醉如泥,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往家走。剛拐了個彎走到巷子裏頭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像被什麼罩住似得。
李培衡猛然一下意識到了,這是有人路襲擊,還未反映過來,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棍。兩人就這樣被人惡狠狠地毒打著,打得是嗷嗷亂叫,李培衡是個心氣高的,就這麼挨打愣是不肯求饒。打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棍棒才停了下來,一個粗野地聲音吼道:“小子,再敢去衙門多事兒,小心你們的命。咱家老爺,可是你惹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