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頭衝玉蘭笑道:“等孩子出生,朕要好好賞你。”
“那奴才現在就跟皇上討個賞賜,”玉蘭急不可耐地回答,“奴才以後還想幫皇上分憂。奴才在宮中休養的這幾個月,瞧皇上您辛苦的眼圈都黑了。”說完又用帕子在皇帝臉上撫摸著。
“蘭兒真是體貼朕,”皇帝並未察覺玉蘭對著批閱奏折有濃厚的興趣,隻當她是溫柔體貼罷了,“好好養著胎,爭取給朕生個阿哥。”
有人歡喜也有人憂愁,麗妃見皇帝愈發寵愛玉蘭,每日記掛著玉蘭的肚子,心中也羨慕至極。誰讓自己生的是公主呢,公主再好,再得眾人喜愛,也不能解決皇帝無後的問題。永和宮除了麗妃發愁,玫常在也發愁,自打上次被皇帝降位後,過了好些日子才升回常在,若是再這樣默默無聞下去,翊坤宮的那個軟禁的瑃答應就是她的下場。
宮裏的風向哪吹,人就向哪走。玉蘭有孕,其他嬪妃都前來攀附,往日恩寵不斷的麗妃和玫常在也得過來示好。
本來麗妃與玉蘭交情很深,隻是自打兩人得寵後,為多分些雨露,心中難免有些隔閡,情分也不似當年親密,不過還是比旁人要親厚些。
麗妃見玉蘭臉色極好便道:“看到蘭姐姐麵色紅潤,想來腹中孩子一定很懂事。再過幾個月,大公主就可以當姐姐了。”玫常在在一旁不敢多言,隻在一旁是是地說著話。
“可不是嘛,估計能和大公主一樣招人喜歡。”玉蘭也隨便恭維幾句。
麗妃見場麵有些尷尬,便示隨行宮女遞過來一個枕頭,遞給玉蘭道:“我女紅素來不好,多虧了玫常在繡的鴛鴦。原先聽姐姐說起脖子偶爾酸痛,便想著親手給姐姐做個蠶沙的枕頭,好讓姐姐睡得安穩。”
玉蘭使個眼色給秋楓讓她收下,又示笑道:“有勞兩位了。”三人又在屋子敘了許久,方才散去。
二人走後,玉蘭就傳來安德海,讓他將玫常在和麗妃繡的枕頭給皇帝送去,安德海雖然不解,但是聽了玉蘭的一番叮囑後,也按命辦差。上次玫常在因為被自己連累降級,麗妃又曾經數次幫過自己的忙,玉蘭打算將這兩個人的情還了,讓皇帝注意到她們,自己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立春過後,又下了一天一夜的春雪,三寸深的積雪將紫禁城的琉璃瓦,青磚路都遮蓋的一幹二淨。還不到天明,打掃處的太監就匆匆起床鏟雪,唯恐哪位宮中貴人因雪滑而跌倒出事。
玉蘭肚子越發圓滾,算起來離生產的日子也隻有兩月不到了,皇帝看著這紛紛揚揚的雪花,盼著能夠帶來祥瑞。可這天氣剛一轉暖,就傳來江北大營被破,太平軍天京之圍已解除的消息。
“你們自己說,這怎麼辦!”皇帝重重地軍報擲在載垣和端華麵前。二人嚇得渾身一抖,可又不知如何回答。過了半晌,端華才支支吾吾道:“欽差大臣向榮作戰不利,應當革職查辦。”
“革職,革職。光革職有什麼用,朕要的是打勝仗。”皇帝見他們毫無見解,也隻得歎息道,“還好湘軍西麵還能守得住。”
二人見皇帝言語緩和,連連附和,稱讚曾國藩等人英勇,又連帶的把肅順奉承了一遍,說了些發匪必將滅亡,大清中興指日可待之類的話語。皇帝見他們毫無主張,聽了一會後,便打發他們出去了。
議完了事兒,皇帝就一頭紮進了儲秀宮,玉蘭挺著大肚子坐在木炕上給孩子繡肚兜,皇帝就靠在一旁跟她抱怨。
玉蘭靜靜地聽著,等皇帝說完,命秋楓奉上茶來給皇帝潤喉。皇帝喝完,又歎氣道:“這朝中盡是些庸碌之輩,都不是能辦事的。”
“皇上您說這發匪難剿,奴才不懂軍情,也不好插嘴。可您要說朝臣庸碌,奴才倒覺得,您要是找個像戲裏頭那樣鐵麵無私的包公,辦幾個案子處置幾個官員。其他人還不得嚇得兢兢業業的。”
玉蘭這番話,吸引住了皇帝的注意,忙道:“你是說整頓吏治?”
“奴才深居後宮,哪懂得什麼吏治,”玉蘭漫不經心道,“奴才隻是說戲罷了。”
皇帝笑道:“好你個小女子,看戲還能看出來這麼一層。”
兩人正說笑著,玉蘭忽然皺眉驚叫,皇帝連忙扶著玉蘭道:“怎麼了?動胎氣了嗎?”
豆大的汗珠從玉蘭臉上滑落,外麵奴才紛紛湧進來,玉蘭咬牙對皇帝道:“奴才怕是要生了,還請皇上回避。”說罷便昏了過去。
鹹豐六年三月二十三日,懿嬪於儲秀宮後殿產下皇帝的長子,皇帝親自命名再淳,當天便升懿嬪為妃。從鹹豐二年入宮至今,四年動蕩的宮廷生涯終於得出了結果。玉蘭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個少女杏貞,也不是剛入宮的年輕寵妃玉蘭。她現在是皇長子的生母,是儲秀宮懿妃。有了寵愛想要高位,有了高位又想要權勢,人的欲望就是這樣難以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