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好幾日,琳貴太妃就在壽安宮裏頭張羅,磚縫裏頭的雜草,房梁下的蜂窩,這些平時視而不見都地方都讓小太監給打掃的一幹二淨。平時木訥憂愁的祥嬪也露出了罕見的笑容,幫著琳貴太妃準備家宴的菜式。
這一日午後,玉蘭剛伺候完皇祖貴太妃吃完藥睡下,就聽到外頭有人吵鬧,急忙出門對外頭的人道:“小聲點,皇祖貴太妃剛睡下。”玉蘭說完才看清楚前麵的人,原來是惇親王奕誴和恭親王奕訢。
奕誴扭過頭,看著玉蘭,一臉茫然道:“你是誰,怎麼在這?”
“這是皇兄身邊的蘭貴人,”恭親王也是一臉好奇,“蘭主兒為何不在圓明園?”
玉蘭向兩人行禮道:“我奉命前來為皇祖貴太妃侍疾,不知二位王爺已經駕臨,我先告退了。”男女有別,後妃不宜見外臣,更何況是年輕叔嫂,玉蘭打算回儲秀宮。
惇親王奕誴向來不守規矩,衝玉蘭道:“蘭貴人別走啊,今天晚膳留下來一塊吃吧,人多熱鬧。”
“這,”玉蘭雖然回答地是奕誴的話,可眼睛卻忍不住得往恭親王身上瞟,“王爺,怕是不合規矩吧。”
“無妨,都是小輩來看長輩,丫頭,回頭你跟我坐一塊,”皇祖貴太妃拄著拐杖從裏屋走了出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小五這個臭小子。”
“如老太妃,您身子還好嗎。”奕誴笑眯眯地問道。
皇祖貴太妃在玉蘭的攙扶下走下台階道:“好的很,就是這心裏頭老掛念著你們五叔,這也沒個信給我,他福晉身子不好也不常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奕訢連忙答道:“五叔現在正在直隸剿長毛,和僧王一塊,如老太妃不必擔心,五叔好得很。”
奕誴“嘿嘿一笑”,對皇祖貴太妃道:“老六現在可不得了,皇上破例讓他在軍機處行走,五叔的狀況,他最清楚不過了,你要有什麼想問的,問他就對了。”
“小五,還不快去看看你額娘,她每天都掛念著你,”皇祖貴太妃又對奕訢道,“小六,你到我屋裏來,跟我說說你五叔的事兒,我這心裏頭還怪擔心的。”
就這樣,玉蘭在邊上陪著,恭親王和皇祖貴太妃說了一大堆話。無非就是關於惠親王多受大家尊敬,皇上多麼重用,南下剿賊雖然艱苦但是安全得很,哄的皇祖貴太妃高興壞了。日頭略斜,上書房下了課,十多歲的醇郡王奕譞又帶著兩個弟弟前來問安,琳貴太妃已經準備好了宴席,就這樣幾個兄弟一桌,玉蘭陪著皇祖貴太妃和琳貴太妃,祥嬪坐一桌,在邊上宮人的伺候下進膳。
奕誴是個酒鬼,老八老九年紀又小,於是隻好拉著奕訢奕譞兄弟兩個喝的是麵紅耳赤,走起路來又天旋地轉。宴後,祥嬪和琳貴太妃各自拉著自個的孩子進屋裏醒酒,奕訢無處可去,便坐在正殿裏的明堂裏休息,玉蘭怕他醉倒,便取來羊奶給奕訢解酒。
玉蘭將羊奶罐子放在桌上對奕訢道:“六爺,您醉了,快喝些羊奶,待會讓下麵的奴才送您回去。”
奕訢醉醺醺地看著玉蘭道:“你,是不是,偷聽過我和皇兄說話。”
玉蘭心裏一驚,剛想張口解釋,忽然從外頭衝進來一個人,衝著二人喊道:“不能吃,那魚不能吃。”說罷那衝上前去將桌上的罐子舉起來,摔得粉碎,又嚷嚷道,“不能吃,不能吃。”
玉蘭被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嚇得往後一倒,在一旁的奕訢被此情形也驚的清醒過來,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伸手扶住玉蘭,衝那個瘋瘋癲癲的人喊道:“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那人一轉身,玉蘭和奕訢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麵如枯槁的女子,眼神渾濁,身上也散發出一股腐爛的惡臭。那女子看到奕訢後愣了一下,又撲向前抓住奕訢的胳膊道:“不能吃魚,不能吃魚!”
奕訢聽了這話,狐疑地問道:“為什麼不能吃魚?”
那女子似乎感到了恐懼,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因為,因為。”
奕訢蹲下身子,繼續逼問道:“到底因為什麼,快說。”
玉蘭對奕訢這一舉動感到不可思議,便要出門喊人,奕訢對玉蘭道:“別喊人,讓她把話說完。”
那女子驚恐地看著奕訢,張開嘴,愣了幾秒,嘟囔出一句:“魚裏麵有毒!”
奕訢聽完這話癱倒在了地上,玉蘭雖然不知何故,但見二人神情,感到極為不妙。這時候外頭傳來皇祖貴太妃的聲音:“我在邊上就聽到裏麵吵吵,這出什麼事兒了。”
皇祖貴太妃見到地上蹲著的女子,對著身後的幾個小太監道:“她今兒怎麼跑出來的,還不快把她架回去。”
幾個小太監忙上前去七手八腳地將那個女子拖走,那女子神情恍惚,嘴裏仍然念叨著那句話“不要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