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又磕了個頭退下,在外麵守著宮女煎藥,再親自喂給皇祖貴太妃喝。一連幾日,玉蘭每天一早就過去,等到宮門下鑰的時候才回去,凡是親力親為,皇祖貴太妃看在眼裏,也對這個孫輩的丫頭多了幾分好感,精神好的時候也拉著玉蘭說些宮闈的瑣事給她聽。
這一日,皇祖貴太妃精神挺好,午覺起來後就讓玉蘭陪著,在院子裏散步。玉蘭雖然每日都來這裏侍奉皇祖貴太妃,但是每次都隻是在正殿待著,偏殿,後院,一概沒去過。這壽安宮後院有兩個小殿,一個是福宜齋,一個是萱壽堂,玉蘭攙著皇祖貴太妃一邊走一邊張望著,這時候從福宜齋裏麵走出來一個麵容憔悴頭發泛白的婦人,見到皇祖貴太妃後,木訥地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又往屋裏麵走去。
“祥嬪,怎麼見著我就躲啊,”皇祖皇貴妃把那婦人叫住,“難不成是不想見到我這個老太婆?”
祥嬪轉過身低著眼睛道:“這是哪裏的話,我時常掛念著您,盼著您身子快點好起來,隻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不愛見生人。”說完又抬起眼睛掃了玉蘭一眼。
這位祥嬪就是五爺惇王的生母,玉蘭在除夕家宴的時候遠遠地見過惇王,和當今皇上一樣的年紀,隻是比皇帝晚生了七天,所以惇王在宮中開玩笑說,跟著皇上過萬壽節,自個府上都省了過生辰的銀子。可算算年紀,惇王的母親也不過四十來歲,卻如同花甲老人一般。
玉蘭向祥嬪行了個禮,皇祖貴太妃向祥嬪道:“這是皇帝身邊的蘭貴人,派來壽康宮侍疾的。”
“唉,”祥嬪上下掃視了一眼玉蘭,嘟囔了一句,“可憐哪,那麼年輕。”
玉蘭感到不解,但又不好多問,陪著皇祖皇貴妃又轉了幾圈才回到寢殿。玉蘭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問皇祖皇貴妃道:“如老太妃,剛才祥嬪的話是啥意思啊。”
“她呀,你甭聽她的,”皇祖貴太妃扶了一下拐杖,道“估計又想起她年輕時候的傷心事了,這壽安宮裏的人,哪個沒有一肚子傷心事。”
玉蘭一臉茫然,皇祖貴太妃抬頭看了看窗戶外麵,緩緩道:“祥嬪那個丫頭也是個苦命的,她選秀入宮的時候也不過十四,開始的時候跟你一樣是個貴人,不過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成了妃了。”
玉蘭道:“那道光爺一定很喜歡她吧。”
“喜歡啊,不止喜歡她,那後宮的美人,先帝都喜歡”,皇祖貴太妃回過頭,看著玉蘭道,“恭慈太後治宮嚴謹,孝全皇後也是鐵腕手段,道光爺更是法紀嚴明,後宮的嬪妃陸陸續續地降了位,受了罰,祥嬪她觸怒了孝全皇後,一夜之間便從皇妃降成了貴人,她唯一的兒子也被道光爺出繼。”
玉蘭低著頭,聽完皇祖貴太妃說完,才抬起頭道:“別說旁人了,如老太妃您不是享福的很,兒孫滿堂,福壽安康。”
皇祖貴太妃聽完這話,很高興,又對玉蘭道:“我也是熬出來的,丫頭。外頭都說宮裏的娘娘錦衣玉食,可是這宮裏娘娘的苦誰有能知道。”說完又看了一眼外頭,確定無人後,對玉蘭道:“子嗣是頭等重要的,你可得爭氣。”
玉蘭見皇祖貴太妃一片好意,便也直言:“那可不嘛,皇上至今還沒有子嗣呢。可是我光想為皇上開支散葉也沒用啊,且不說現在好幾個月都沒見過皇上了。就是原來受皇上寵愛的時候,這肚子也沒有消息啊。”
“這事兒,光靠天不成,也得人為的幹涉一下,”皇祖貴太妃低聲對玉蘭道,“找個機會,尋個靠譜的太醫,開始幾副坐胎藥吃吃。”
玉蘭也放下警惕,對皇祖貴太妃道:“唉,可是也得讓皇上翻我牌子呀,如今皇上怕是早已忘了我了。”
“他要是忘了你,你就讓他想起來,”皇祖貴太妃嚴肅道,“這失寵的後妃要是認了命,就隻能熬日子,最後熬到壽安宮裏頭,連個正殿都住不上。那些個沒孩子的,初一十五壽誕節日,也沒有小輩前來探望,光頂著個虛銜,又有什麼用。”
皇祖貴太妃剛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別看祥嬪那麼落寞,她比起西邊院子裏頭還有圓明園裏頭那些沒有孩子的皇考貴人,皇考答應強多了。”
子嗣,這個詞語如今不斷的徘徊在玉蘭腦海中,隻要能給皇帝生下皇長子,自己也就能夠坐穩在宮中的地位,如果自己在宮中的地位足夠高,自己也不會被瑛貴人和瑃貴人算計禁足,也許自己的阿瑪也不會被革職落了個抱憾身亡的下場。
玉蘭不斷得把自己所經曆的這一切磨難歸咎於自己地位低微,原先因為皇帝移情而產生的傷感,變成了沒有能夠得到高貴的地位的失落,在這段侍疾的時日中,玉蘭暗下決心,自個一定要爭取到更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