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玉蘭剛到殿外,德意便走上前頭行了個禮對玉蘭說道:“給蘭主兒請安,奴才鬥膽,想跟蘭主兒說幾句話。”
玉蘭見他態度誠懇便點點頭:“有什麼話便說吧。”
德意望了一眼殿門又扭頭說道:“萬歲爺正在批奏章,心情煩悶的很,這又嫌奴才們伺候的不好,這才傳您過來,蘭主兒您千萬得小心些伺候。”
玉蘭見他一臉嚴肅,想來皇帝心情必然不好,便說:“有勞意公公相告。”
推開殿門,玉蘭剛邁進去一隻腳,隻聽見“砰”的一聲,一本折子就被皇帝擲在了地上。玉蘭抬眼一看,皇帝氣得滿臉通紅,手都在顫抖,嘴裏念叨著:“這曾國藩好生大膽,竟如此狂妄,穆彰阿這老賊教出來的門生,還真是囂張。”
玉蘭連忙上前,用帕子擦著皇帝臉上的汗,一麵低聲勸說:“皇上您別氣,氣壞了身子。”扶著皇帝坐下後,又連忙給皇帝扇扇子。
皇帝氣不過,又扭頭跟玉蘭說道:“你知道那曾國藩狂妄成什麼樣子了,朕廣開言路,無非是因為如今外頭天災不斷,刁民作惡。他不給朕出個解決問題的法子,反倒在奏折裏大肆數落朕的不是來!”
玉蘭掃了一眼地上的奏折,本想開口說幾句,可是這後宮妃嬪不得妄議朝政,要是說的話符合皇帝心意也就罷了,萬一觸怒龍顏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玉蘭隻好默默在一旁扇風。
可皇帝還在氣頭上,見玉蘭一言不發,不耐煩地說道:“朕叫你來,本就是想讓你跟著說說話陪陪朕解解悶,你卻跟個木頭似得。”
皇帝這麼一說,玉蘭可就不得不開口了,這要是旁人,定是向皇帝請罪,說自己愚鈍,不懂這些。可是如今兩人正蜜著呢,玉蘭也就大膽起來:“奴才進宮後,聽過不少賢後賢妃的故事,就說這文德皇後勸過唐太宗,君明而臣直。奴才不懂政務,隻是覺得既是文德皇後說的,又被唐太宗認可的話,定是有幾分道理的,如此一想可能是因為皇上太聖明了吧。”
皇帝見她這麼一說,氣也就消了一半,這皇帝本就是個好麵子的,玉蘭借著文德皇後的話誇自己聖明,自己也隻得做出個聖君的樣子出來。便指著地上的奏折說道:“把那折子給撿起,給朕拿過來,朕還未仔細看完,待朕看完便親自給他寫批語。朕今兒就要讓眾臣看看,朕是怎樣一個大度的明君!”
玉蘭聽皇帝這麼一說,便走向前去,低下身子將奏折拾起,轉身又遞給皇帝。誰知皇帝,見了這奏折,心中這怒氣猶在,便對玉蘭說道:“罷了,朕眼睛不適,你念給朕聽吧。”
玉蘭心中不禁竊喜,皇帝此舉可真真的是信任自個,便翻開奏折念到:“臣聞美德所在,常有一近似者為之淆,辨之不早,則流弊不可勝防……。”
可這越往下讀,玉蘭心裏頭越怵,雖然玉蘭不是什麼學識之輩也隻是會認字而已,但這奏折的內容她是看明白了。這曾國藩是在說皇帝大問題不關注,在小節上刁鑽,又說皇帝缺少誠意,開言路都是虛文,這能不讓皇帝生氣嗎!
“……雖言之無當,然不敢激切以沽直聲;亦不敢唯阿以取容悅。伏惟聖慈垂鑒。謹奏。”玉蘭念完折子,手心裏麵已經滿是冷汗,慌裏慌張地把折子遞給了皇帝。
皇帝也鐵青著臉,雖然極不情願,但也提起禦筆,在上麵批複。玉蘭也在一旁磨墨伺候,也時不時的偷看一眼,雖然滿是褒獎之語,但皇帝批完就將其扔到一邊,又把外頭奏事處的太監喊來,嗬斥他快點端走。
這是玉蘭第一次伺候皇帝批奏折,也是自個第一次見到奏折長得啥樣,這麼一封的奏折,還是自個念給皇帝聽的。想到這,玉蘭倒是挺佩服這個曾國藩,竟然敢如此諫言,可見是個有膽識的,自古有膽識的人多是有些才幹的。這不知不覺,玉蘭又想起自個父親來,這父親到了安徽也有幾個月了,也不知怎麼樣了,這洪楊大軍都打到湖北去了,這南邊如今那麼亂,可千萬別出什麼事。
翌日,給康慈太妃請完安後,玉蘭就被貞貴妃叫住,貞貴妃笑著對玉蘭說:“蘭貴人,如若不忙,可否來基福堂一敘。”
這貞貴妃如今在後宮幫著皇貴太妃管事,皇帝也有了封後的意思,喚自己過去肯定不是閑話家常。想到這裏,玉蘭便笑著回道:“瞧您說的,再忙也不比上陪娘娘您說話重要。”二人便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往貞貴妃的寢宮基福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