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元城經過多日廝殺後終於換了主人,鄭天瀾在救兵無望的情況下選擇了突圍而去。盡管他心裏非常清楚攻城的太平軍損失要比自己這邊慘重的多,可是看到他們那種悍不畏死的作風,守城的信心卻降到了最低點。最重要的是產生畏懼情緒的不隻是他,下邊的將官和士兵甚至比他還要恐懼,最近幾天這些士兵甚至不敢單獨麵對攻上城頭的太平軍士兵,往往經過多次催促才依仗人多的優勢把對方趕下城去。
眼看著軍隊的士氣一天不如一天,連正常水平都發揮不出來了。鄭天瀾最終明智的選擇放棄興元,突圍到鳳翔與父親合兵一處。突圍的命令下達後士兵的鬥誌不降反升,頗有一點死裏逃生的意思。麵對阻擋住逃跑路線的太平軍士兵爆發出了極大的戰鬥力,最終依仗人數的優勢突破了防線遠遁而去。
成都城,趙憶叢的書房之內,劉晏正在彙報剛剛得到的最新情報。這些情報不單單是徐之誥所部的進展情況,還有方不凡和張全義兩人與李朔戰鬥的最新動態。聽到他說起泗州和蔡州被攻陷的消息,趙憶叢頗為驚訝。盡管張全義和方不凡聯手從兩個方向展開攻勢,可是李朔的力量似乎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呀!自己本來預計這場戰爭會進行很久才能分出勝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剛剛過去一個月,李朔的領地就急速縮小了一半。
開始還懷疑這是李朔有意保存實力戰略性的後退,想把兵力集中起來形成合力再與敵人對抗,可是詳細詢問戰場情況之後又推翻了自己的設想。這兩處都有李朔的大兵防守,戰鬥過程非常激烈,守軍都堅持到了城破那一刻,幾乎傷亡殆盡根本沒有多少剩餘力量逃生。既然這樣的話刻意保存實力的猜測也就不存在了,那麼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呢?以趙憶叢對李朔軍隊的了解,他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的。
再次事無巨細的向劉晏詢問了所有的環節,趙憶叢隱約中有了一絲明悟。怎麼負責守城的將領都是不入流的人物,就自己的了解,李朔手下起碼有十員以上的將領各方麵都在這些人之上,那麼為什麼對這些人棄之不用,難道現在的情況還不算惡劣麼?
靜了良久,趙憶叢自沉思中抬頭問道:“李朔手下第一大將李希烈現在的行止如何,還在揚州駐紮麼?”這些情況劉晏都是非常的了解,立刻回道:“已經不在揚州了,聽說他平定高麗後就被召回了卞州,然後直到現在沒有任何動作。”頓了一下又道:“街麵上傳言說是因為自衿功高有了不臣之心,且揚州兵馬不聽從他本人之外任何人的命令,即使李朔的命令也需要通過他的嘴傳下去才能得到執行。”
又是功高震主了麼?趙憶叢想了良久還是搖頭:“不應該是這樣的,李希烈乃是李朔一手從小兵中提拔起來的,既然敢讓他獨占一方自然就應該有把握控製他。”頓了一下突然靈光一閃:“隻要李朔存在一天,李希烈就無法擺脫這種製約,除非.....除非李朔不在了。”思路一打開再聯係最近各方勢力的變化更加覺得很有可能:“為什麼張全義敢於在這個時候撕毀盟約主動發起戰爭,方不凡又為何在明知自己內部沒有理順的情況下也要參與進來,這些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犯愚蠢的錯誤,一定是有非常大的把握才對。”
想到這裏抬頭望向劉晏:“你的情報中可有顯示李朔本人的傳聞?”這才注意到一直靜靜傾聽的劉晏臉上帶著微妙的笑容,仿佛有些驚訝又有些喜悅,同時還毫不掩飾的帶著敬服之意。趙憶叢立刻確定自己猜對了方向,不由站了起來:“快把你知道的情況一點不差的告訴我。”
“劉晏我自認心思縝善於推理,幾乎以為在這方麵沒人能在我之上了,今日才知道即使在我最擅長的領域,與大人的差距依然是天壤之別呀!”劉晏很鄭重的躬身施禮:“大人高明,一猜便準,屬下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好了,怎麼你也變的婆婆媽媽起來,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趙憶叢對他的讚美之詞很是覺得不適應。劉晏微微一笑,挺起身子:“大人猜測的與事實幾乎全部相符,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確實是因為李朔出現了問題,據說此刻的他宿疾複發,與高麗的戰鬥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臥床不起,現在更是病入膏肓看起來沒幾天活頭了。”
趙憶叢接了下去:“那麼現在卞州真正的主事者應該是李朔的大公子李天佑了吧!這樣的話宣武軍的異狀就可以理解了。李朔正當盛年突然倒下,想來很多事情根本沒來得及安排,更加不可能為李天佑的繼任鋪平道路。以李天佑的威信恐怕還不足以震懾那些軍中宿將尤其是像李希烈這種深得軍心的人物。相對於張全義和方不凡的進攻來說他可能更擔心內部的叛亂吧!”
劉晏道:“正如大人分析的那樣,現在他麵臨著兩難抉擇,派出得力的將領去迎擊敵人又怕將來不受自己的控製,不派的話光靠那些普通將官又沒法應付張全義和方不凡的攻勢,這種境地可真夠那個二世祖撓頭了。”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試探著問道:“我知道大人曾答應方不凡不加入他們的戰爭,可是現在形勢有變明顯有便宜可占,是不是我們也想辦法去分一杯羹呢?”
“你覺得這樣的情況會繼續下去麼,便宜真的那麼好占?”趙憶叢微笑著說道:“恐怕未必,泗州和蔡州並非李朔的根本所在,因此李天佑才敢像現在這樣做。可是當戰事進行到最後他無路可退的時候,他還會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麼?盡管任用那些名將可能給未來帶來危機,可是不任用的話眼前的危機就已經過不去了。到那是他自然會選擇麵對未來的危機而想先解決眼前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