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憂思(3 / 3)

劉晏神情木然,呆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並非不會說些安慰的話,可是更知道這些話對趙憶叢毫無意義,如果不能救活他,那麼就讓他沒有遺憾吧!

荊南,一向冷清的樂遊原布滿軍帳,下邊的燈火與天際的繁星交相輝映。

位於中央的一座大帳內坐了不少人。如果是了解情況的人,難免會大吃一驚。因為這裏坐的人幾乎包括了整個中原所有的實權人物。李朔、張全義、鄭注、劉從諫等等等等,無一不是手握重兵權傾一方。如果此刻有人能把他們一網打盡,那整個天下都會大亂的,可惜這些當然隻是想想而已。敢於出席這種場合,哪個節度使不是帶著自己最精銳的部下,即使說是以一當百,也不會有太多水分。

大帳西北角,一個燈光暗淡的地方,徐之誥安然而坐,對於他們之間的討論保持一種超然的態度,事實上這裏也沒有他插話的地方,不說他隻是個代表,即使是趙憶叢親臨,一個偏遠而落後的光州節度使的話又有多大分量呢?對於趙憶叢沒有親臨,沒人表現的太多在意,因為他根本不能應左右什麼大局,倒是鄭注顯得有些失望。

雖然對於南詔的威脅大家都已經取得了共識,但是迫切的心情上卻有著很大不同。一方的鄭注、劉從諫正在苦打苦捱,隨時可能全軍覆沒。而另一方卻遠在戰場之外,並沒有切身之痛,因此兩方對於如何出兵的問題還是有些爭議。

李朔、張全義等人作為援助的一方當然希望可以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在出兵的數量,軍隊的補給,戰後利益的分配等問題上與鄭注等人爭論不休。

武寧節度使楊行秘提出可以出兵支援鄭注,但軍隊所有花費都要他承擔且打完仗後要給予出兵費用幾百萬兩白銀。氣的鄭注抓狂,一個勁的要放棄抵抗,退到中原腹地,任由南詔兵進入中原。其他節度使見不是事兒,如果真放棄抵抗,那就禍水東引,自己的領地可能遭殃,於是做出讓步。接著又爭論如何出兵的問題,這個出的少了,那個出的多了的,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執。

一時半會兒難有結論,徐之誥心情煩躁,起身走出帳篷。這個時候他最想做的事是回到光州,和眾人一起想辦法而不是坐在這裏看勾心鬥角聽那些沒用的廢話。如果趙憶叢不在了,那這些對自己還有什麼意義?

每當想起趙憶叢可能真的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心中就會萬念俱灰對任何事都失去了興趣。他很清楚的知道這絕不是因為失去了趙憶叢讓自己前路茫然,而是因為沒有了他,再繼續下去已經失去了樂趣。事實上徐之誥並不是一個功利心很強的人,深深讓他著迷的是與朋友一起做事時那種水乳交融異常和諧的感覺。他更知道,是因為有趙憶叢所以才有了這種和諧。因為他有種神奇的魅力,可以讓大家拋棄個人投入到大家共同的事業中去,為一個目標而奮鬥。失去了他,凝結眾人的東西就不複存在了。

政務司,秉燭處理公文的陽城聽完彙報憤怒的把茶杯摔個粉碎。果然如趙憶從所說,派去南詔的使者根本就沒見到石義,而且好象石義真的不在太和城。

星空之下,陽城有一種完全無能為力的絕望,難道真的無法挽回了麼?不覺間淚流滿麵,無聲的嗚咽起來。父親死時自己並沒有特別的悲傷,那不是因為父親算是壽終正寢而是因為自己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趙憶叢這個兄弟可以寄托,自己並不是完全無助的。可是現在呢,自己還剩下些什麼?

“你怎麼哭了?”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驀地轉身,迷茫中似乎看見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那中間充滿了溫暖與關懷。此刻的陽城如孩子般無助,他隻想找一個依靠,找一份安慰。在這如水的平靜麵前,心中的軟弱表露無遺。鬼使神差般就把阿舒抱在了懷裏喃喃說道:“阿舒,我好害怕。怎麼才能讓他活下去。”

雖然沒推開他,可是阿舒聲音中似乎有些不耐煩:“我也不知怎麼才能讓他活下去,可是我想隻是倒在女人懷裏痛哭對他是不會有什麼幫助的。”

美麗的幻覺消失了,理想中的安慰並不存在,陽城緩緩鬆開手道:“對不起,我失態了。我也沒想到我是如此軟弱的人。”頓了一下又問:“你來找我麼?”

“每個人都有軟弱的一麵,但並不代表每個軟弱的人都會屈服。”可能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重了,阿舒的語氣好了很多。頓了一下又道:“主人叫你過去,他有話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