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幽州城裏人流陡增,固然有很多賀喜或看熱鬧的,但要混水摸魚撈上一票的想亦有之。雖然現在城裏異常的安靜,秩序甚至好於平日,可每次暴風雨來臨前不都是這樣的寧靜嗎?
七月初三,柔和的陽光和煦的照著大地,白雲幾朵飄在天空,襯出背後那一望無際的蔚藍,仿佛這天空也隨之高遠起來。
庭前花間的晨露尚未幹涸,趙憶叢已隨著賀喜的人流來到張府。一身盛裝的張全義親自離開座位接了出來,這樣的高姿態使在場眾人看人趙憶叢的眼神都有了不同,奇怪者有之豔羨者有之,但更多的卻是欣賞。緊走幾步深施一禮,趙憶叢口中連連道喜。
雖然多數節度使隻是派人出席,可是能代表一方勢力來到這裏的顯然都非等閑之輩,趙憶叢的眼睛卻隻停在一個人的身上。深潭般的眼眸沒有一絲漣漪如此冰冷,這個人即使坐在人群中也顯得如此孤單,仿佛任何人和他都有著幾萬光年的距離。
李希烈,心裏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這個名字,除了他還能有誰能讓人有這麼深感觸,那犀利而冷漠的眼神無喜亦無悲。此刻他的眼神也落在趙憶叢身上,仿佛一道寒流。
半晌趙憶叢暗自歎了口氣收回目光,在張全義的陪同下逐一認識在場眾人。
剛剛落座,鄭天瀾已隔著幾個桌子微笑舉杯:“聽說欽差大人平定魏州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裏,真是夠勤快的,不知仇士良那個死太監能給你什麼好處啊?”言罷滿是不屑的一笑。如果說除了李希烈還有一個人能引起趙憶叢的興趣,那就是鄭天瀾了。因為他的來臨,自己甚至把秋筱雨關在了房裏不許出來。畢竟仇人相見,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麵對著這個注定會成為敵人的家夥,趙憶叢笑的越發燦爛:“為國家辦事如何稱的上辛勞,隻能鞠躬盡瘁而已。”隨意的點點頭,鄭天瀾又說道:“聽說田悅被押解長安了。說起來人生的起落真是難測,幾個月前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他還是春風得意,眨眼間卻成了階下囚。”趙憶叢淡然道:“焉有一成不變的人生呢?就是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所以這人生才顯得如此美麗呀!”
“田悅繼任以後排除異己,大肆殺戮功臣猛將以至人心離散,多年聚積的人才紛紛背離。空有十萬精兵卻不能用,妄圖困守一隅使主動權落入你的手裏,以至坐以待斃,還真是既可憐又可笑。”鄭天瀾滿不在乎的說道。
輕輕喝了一口酒,趙憶叢放下杯子,注視著他一笑道:“田悅是個誌大才疏,色厲膽薄的人。可惜卻沒有自知之明妄想插手朝廷上的事,這就是自取滅亡。”顯然也不想聽見他們爭論不休,張全義咳了一聲道:“今日是小女定親之日,各位不遠千裏過來捧場我在此深感盛情,客氣的話不說了,就請滿飲此杯,略表謝意。”
眾人陪著喝完之後,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之子劉素說道:“伯父何必這麼客氣,早就聽說令嬡有沉魚落雁之容,避月羞花之貌,不知道我等是否有幸能夠一見。”立刻很多人都附和起來。看的出張蘊的美名在各地流傳甚廣。張全義道:“那是當然的,於情於禮她都應該出來敬各位一杯。”說著就命身邊的人去請。
不多時,張蘊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蓮步輕移,嫋嫋婷婷。一襲拖地紗衣,恰到好處的遮住胸部,露出秀美的脖頸。長發披肩,頭束金色飄帶,陽光之下燦燦生輝。冰饑如雪,絕麗容顏讓人不敢逼視。
眾人隻覺得耀眼生花心中大震,整個大廳一時都陷入了沉寂。趙憶叢聽見旁邊的劉素心跳的砰砰做響,去看他的摸樣差點笑出聲來。隻見他雙目呆滯的隨著張蘊的身影移動,大嘴張開,口水就快流下來了。杯中酒流到身上仍渾然不覺,隻是傻呆呆的摸著胸口。再看旁人雖不象他那麼不堪,但神魂顛倒卻是一定的了。隻有李西烈,仍然是渾然不覺,眼中根本就沒有一絲波動。趙憶叢不由搖了搖頭,自從知道了這個人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隻是今日一見,心中卻有些酸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