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章一(1 / 2)

“娘。”

小巷盡頭的一戶寒門,一個青袍的男子奪門而入,但見家中兩個女子哭在一處。一個女子抬起頭來,見到男子竟哭得更加厲害,但手仍然放在身邊的婦人身上,那婦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也將頭抬起來,竟是滿臉的鮮血。

“娘!”男子驚呼一聲,連忙走到近前將婦人扶起來,連聲說道:“這幫人真是無法無天了!我去找他們!”說罷便要奪門出去,一旁的年輕女子一把抱住他喊道:“琪哥不可!你人單力薄怎麼能得勝呢!”男子聞言停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一雙無縛雞之力的手,他忽然恨極了自己士子的身份,百無一用是書生,連未婚妻和母親都保護不好,自己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

忽然一個靈光閃過,他忽然想起前幾日見到的女子,聲音清麗卻說著那樣狠毒的話,若是,若是真的能成……他狠狠的閉上了眼睛,無毒不丈夫……

“我去答應那姑娘!”男子說罷便要出門去,卻被婦人喝住,厲聲道:“逆子!你敢出這個門,就不要認我這個娘!”說罷便哭天搶地的哭喊道:“為娘就是死也不讓你去做那傷天害理之事啊!”

中秋月圓,家家戶戶皆放下了所有的恩怨賞月觀花,不知道會有幾戶人家是在淚水中度過。

章一

自古燃香為沉香最佳,眼前的青銅爐中便焚著沉香,香爐下的熱水帶著水蒸氣將香味充滿整個房間。偌大的房間裏,一燈如豆,完全照不見那邊從窗戶翻進來的人。

燈下,一雙素手展開一麵白帛,細毫舔飽了濃墨,一雙素手在拜帛上書寫飛快。

“公子醒了?”

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止住了那人掀開簾子的手。燈下的人頭也不抬的說:“公子既醒了,自便離去便是,此間再無他人,男女授受不親,公子還是不要掀開簾子的好。”那人果真將手拿了下來,就近尋了張方椅坐下,優哉遊哉的道:“不知姑娘在寫些什麼?”素手忽然止住,隨後又書寫飛快的道:“不過幾個小故事罷了,不便汙了公子的眼睛。”外間的人似乎款款一笑,故作不知的說道:“既然在下不方便近前去看,那便勞煩姑娘說與在下聽了,汙了耳朵在下倒是不怕的。”

燈下的人終於抬起頭來,墨發殘餘的鬢發半遮在細長的臉頰旁,一雙杏眼似一泓秋水,清冷淡然,輕聲淺笑道:“不過是個啞女的故事,公子既有興趣,我說與公子聽便是。”

簾外的人似乎頓了一下,聲音略有些低沉的問道:“……啞女?”燈下人點頭道:“是一戶揚州的啞女,公子知道?”好似鬆了一口氣一般,簾外的公子道:“揚州?不清楚,還要請教姑娘。”

燈下的女子在簾中淺笑著說:“話說那年……”

最近的揚州出了件不小的事,一家高門大戶人家的小姐出了服,過了守喪期,相看上門女婿。這件事幾乎被街頭巷尾穿了個遍,上門女婿這事不少見,奇就奇在這小姐近來父母雙亡,並無長兄弱弟,自己又是口不能言,萬貫家財眼看便無了後,這才有人上門提出招個贅的事。從小不能言語,父母又新亡,難免有人詬病小姐命硬克夫婿,可是那堆成山的金銀財寶和生金生銀的鋪子可不是假的,誰能不動心呢?

“小姐,這幾位公子是乳娘挑出來的,都是家世清白的,你可看看?”

一個看起來略行穩重的婦人對著書案後的人說道,那女子將眼睛從書裏抬起來,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接過那些畫冊,略略的指了幾個讀書的子弟,便繼續看書去了。

婦人淺淺的歎了口氣,便出門吩咐人去尋這幾位公子上門相看,由著女子自己埋在書裏。婦人走了之後,女子放下書,看著窗前看著的一朵黃色的菊花,忽然想起那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女子不知想到了什麼,閉上眼的動作看起來似乎十分憤恨,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入贅的人選很快定了下來,接下來的幾日裏,問名納吉等繁瑣的步奏一一提上日程,九月十八這日午間,府上張起了紅彩。

而新郎家,早有新娘家派來的四人轎來抬新郎,邵老夫人林氏見花轎來抬,想著自家也算是詩書禮儀官宦之家,如今為了生計竟讓兒子入贅,不禁落下了淚。一旁穿著喜慶但看著十分沉穩的婦人見狀,拉著邵老夫人的手說道:“小姐說了,不出幾日便接老夫人來同住,還叫了幾個自小服侍先夫人的來先服侍著親家夫人,到了家中更有安排。”

一旁的邵琪敬聽了,緊鎖的眉頭略微展開,心道這家小姐心思倒是細膩。林氏聽了也是歡喜,婦人又說先老爺夫人離世,小姐沒了父母,如今既有了婆婆如何能不當做生身母親看待等話,直哄得林氏破涕為笑方才離去。

裏屋,早有個姑娘哭成了淚人兒,一旁陪著的老媽媽苦道:“我的姐兒,當初是你逼了表少爺去入贅,如今可都悔不得了啊。”淚人兒哽咽道:“這我又何嚐不知?隻是姑父過世,琪哥欠下這樣多的債,我又家道中落方才來投奔,如何幫的上忙?今既有個出路,我又如何能妨?”說罷淚水簌簌落下,肩膀抖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