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秦涼箏每每想起那個時候,記憶裏都隻是一片殷紅。
後來很多年以後,她看到史書上屬於自己的寥寥幾筆:“誕於秦安邦十八年,天生絕色,幼即善箏,後秦亡,縊於王宮。”隻是嗤笑,楚臨風好大的本事,生生的活人也給他整成死人。
被他帶回來後,倒也沒有不適應,他曾來看過一次,嘲諷地說,“到底是自小錦衣玉食的人,換個地兒,還是一樣。”
她隻冷哼一聲,不答他。
這座宅子,仿的是當年江南的景,每每她會在那湖中的亭裏坐會,發呆,恍惚間,似還是那年。
秦涼箏利落地將一頭青絲梳成男人的發樣,又換上一席白袍,眼裏閃過一絲促狹,對著一旁已然目瞪口呆的西一抬抬手,“有禮了。”
西一砸砸嘴,繞著她走一圈,“公主啊公主,您這是哪兒學來的把式呢?”
秦涼箏又笑,“這是外頭,不比別處,叫我公子。還是二哥教我的呢,你要不也去學學,下回溜出來多方便哪。”
西一麵上染了一抹緋紅,“公……公子您可別拿我開玩笑。”
秦涼箏眯眯眼,那樣子像極了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得了,宮裏上上下下哪個人不曉得,安樂侯家的小郡主,早於二皇子情投意合,兩人平日裏總背著眾人卿卿我我,又都不肯捅破那層紙,每每王後拿他們打趣,西一總恨不得打個洞鑽進去。
西一看著她,覺得後背一涼。
愣著的片刻,那人已然推門走遠了,見西一在遠地,“走啊,你不是說要去吃那家什麼的豆腐?”
“來了。”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秦涼箏又在打著自己的什麼小算盤,這一家人哪,都不是省油的燈!
當今天下九分,以秦為首,定都丁臨,幾乎占據了整個南方。而帝都,位於江南,通商各處,彙聚天下奇珍,吃喝玩樂,自然是不能少的,比起別處,還要繁盛得多。
西一跟在秦涼箏後頭,四處瞧著,一會兒一根糖葫蘆,一會兒又是糖糕,還有許多新奇的小玩意兒,讓她目不暇接。
秦涼箏也不製止,隻是笑著看她買東買西,自幼是府裏的千金大小姐,女孩兒家家,秦國人一貫的觀念是“圈養”,不比她這個“放養”的。
“終於能歇腳了……”
一個小二打扮的人見她們落座,腳不歇停地忙完另一桌就過來,“兩位客官來點什麼?”
“先說說你們這都有些什麼?”
“咱們這的招牌菜就是豆腐,有麻婆豆腐、鍋塌豆腐、雪菜豆腐、清風送爽……”
不等秦涼箏聽完,西一立刻拍板,“都要!”
小二看一眼秦涼箏,她點點頭,隻是望著西一挑眉,“你是有多愛這東西?”
這東西,自然是指——我們白花花的,豆腐。
“從前每回大哥給帶回來,摳門的很,那麼一丁點,塞牙縫都不夠呢,今天一定要吃個夠。”西一兀自嘀咕。
秦涼箏哭笑不得,旁邊那桌忽然傳來一陣小聲,她看過去,兩個男子,年紀輕輕,器宇軒昂,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二位有和高見?”
其中一個看著沉穩些的朝她抱抱拳,“冒犯了。”
不似那些富家公子,蠻橫無理,倒是給人個好映象,秦涼箏又不著痕跡地多看幾眼,這哪是一般的好皮相,她感歎,謙謙公子,溫潤如玉,怕是不差幾分。
這一番初遇,怕是他對她最真實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