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想早些歇下的,可是今夜格外的不安寧,二師兄來叨嘮了片刻,甚至有意想將婚事延後,被我阻止了。
剛送走他沒隔多久,秦姐姐就帶著柳殷祖孫倆進來,那丫頭如我所料,打點幹淨後,活脫脫個美人胚子。怎麼看,怎麼漂亮,讓我更是喜歡,特意安排了她跟大師兄親手調教出來的學徒,先學著釀酒的基礎。
至於那爺爺,我猶豫了半晌,經曆了那麼多事,畢竟是耗了酒莊的元氣了。何況,我清楚大夥的性子,酒莊不養閑人,縱是從前懶散如我,還是在忙期裏能幫上不少。
聊了會,我才發現這老頭還算是頗精明,為人也耿直。旭燼的爺爺死後,管家的位置就一直懸空著,也該是找個人來替了。
“信哪來的?”我低頭認真審視著手裏的信,是剛被學徒送來的。
我總算是明白剛才左漓究竟在悔什麼了,她定是以為這封信已被送了出去,信裏真的揭露了我那晚說的話,言語裏倒不見恨,反而替我求著情,還抱著不平。說是告密的信,倒更像義憤填膺的指責,指責那個人將我逼得喪心病狂。
“默靜姐吩咐說要咱們盯著左姑娘,這才發現的,今兒晌午四師兄壓著貢酒去薊都了。左姑娘硬說要送,信是交給山腳下涼茶鋪那小二的,怕有什麼事,咱們就把信截了,讓默靜姐發落。默靜姐,您說傍晚的事會不會和左姑娘有關?”
一旁候命的學徒回得恭謹,大膽的猜測著。我撫了撫眉,微笑看去:“辛苦了,我讓你們盯著漓兒是為了保護她,不是懷疑她。”
“那……這封信?”聽聞我這話,他躊躇了起來。
“沒事,截得很好。”我瞧著他鬆了口氣的模樣,像是生怕自己好心辦了壞事似的。這倒讓我開始檢討起來了,想從前這些人在我麵前可隨意了,怎麼此番回來見著我像見老虎一樣。
歎了聲,我衝他暖暖笑開了:“繼續按左姑娘的意思,把信送去薊都夏侯府,不得耽誤。”
“可是默靜姐……大師兄看了信,說是怕會讓您和姑爺反目……”見我掃去眼風,他立刻識相的閉嘴了,瞄向桌角上另一封尚我拆封的信:“這封也要按原來的意思送去薊都劭王府嗎?”
“不必了,我猜劭王快來了,這些小女兒家思鄉的話,就讓漓兒當麵跟王爺講吧,你先下去吧。”
聽聞了門上又傳來的敲打聲,我支下了他,頭覺得一陣疼,今晚這事怎麼就沒個消停了。
丫鬟小跑著進來,學徒很識相,知道興許前頭又有什麼事了。就弓了弓身子,退下了,待人走後,丫鬟才稟報:“小姐,左姑娘讓奴婢趕緊來知會您,讓您換身衣裳,修整下,有貴客。”
聞聲後,我躁了起來,孩子氣的伸手揉亂了本來就已不夠整齊的發髻,夜都那麼深了,還有完沒完!
=======================================
“我方才仔細審視過婚禮的事宜了,辦得很俐落。剩下的那些,領著我今日帶回來的爺爺一起辦,讓他學著點。”
想著,剩下幾日想好好歇息下,就幹脆趁今日沒個安穩,把該忙的事忙完了。省得二哥又心血來潮,覺得麻煩了大夥,說什麼延後婚事之類的。別的倒不怕,就怕那些好事者,逮著話柄,就會硬是把好端端的事給添油加醋到失真了。
就好比我,被當朝首富休妻後,各色蜚語可算是沒少聽過。就怕秦姐姐臉皮子薄,熬不住。
“默靜姐是有意讓他老人家接替管家的位置嗎?”
“怎麼?有不妥的地方嗎?”我問得很溫和,淺笑著,倒也真想聽聽底下人的意見。
“默靜姐的決定自有道理,我隻是瞧著他年歲大了,怕他累著。”
“這不打緊,我不過是給他個名號,免得讓人覺得閑了。主要你多替我留心著那丫頭,凡事多教著她點,倒是個可塑之材。”我絲毫都掩飾不住對那孩子的喜愛,總覺得特投緣。
“是呀,方才殷姑娘在正廳唱小曲給左姑娘聽,二師兄說怎麼瞧都像默靜姐小時候。”
這倒是一語點醒了我,興許就是因為有絲相象吧。笑了笑,眼瞧著正廳就在前麵,我突頓住了步伐。
他瞧透了我的心思,趕緊說道:“默靜姐,正廳已經打掃幹淨了,什麼痕跡都瞧不出。師兄們還熏了好久,就怕留了味,讓您不舒服。”
我舒展開緊擰的眉,淡語道:“沒事,你先下去吧。”
順了順氣,我換上若無其實的盈盈笑意,徑自邁了客廳。絲毫都不驚訝正椅上坐著品茗的那人,左漓這樣大呼小叫的,很容易便讓我猜到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