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河邊走了數裏,遠遠望見一座渡口。渡口邊停著一隻大船,幾十名軍兵正陸續登上船去。巴無恨策馬奔到近前,高聲道:“哪位將軍在此?”事起突然,尚未登船的兵士皆揚起刀槍,將巴無恨圍在當中。聽見岸上喧嘩,船頭上的兵丁望兩旁一分,從船上快步走下一個身材高瘦的青年將官來。
那將官上下端詳了巴無恨幾眼,疑惑道:“你是……?”這時尉繚也已走到跟前,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賢侄啊!”那將官轉頭一看,連忙下拜施禮,口中說道:“王賁拜見國師大人!”徐市在車廂中聽見,吃了一驚,不禁自縫隙中偷偷觀瞧,口中自語道:“這個年輕男子,竟然便是赫赫有名的秦國猛將王賁!”
水柔問道:“外麵那個將官,很有名氣麼?”徐市點頭道:“是,他是秦國的名將。”水柔撇了撇嘴道:“看那骨瘦伶仃的樣子,也厲害不到哪裏去!”她家族慘禍,雖然是巴無恨所為,歸根結底,卻也跟秦人脫不了幹係。故而對秦人自然沒有什麼好印象。找著機會,便要貶損兩句。
徐市搖頭不語。心中卻知道,這王賁與其父王翦,乃是當今秦國軍中柱梁,威名響徹諸國。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此人既然有勇武之名,想來必有過人之處。
尉繚顯然與王賁頗為熟絡,跳下馬來將他扶起,笑道:“你我一家之人,不必多禮。”王賁站起身來,。尉繚又指著巴無恨道:“這是鎮守蜀郡的巴無恨將軍。”兩人重新見禮。
尉繚問道:“我聽聞數月之前你奉命去征討燕國,怎麼會在此處?”王賁道:“燕王已經認罪求和,我這是護送著燕國的使團去雍城麵見大王。”尉繚皺了皺眉道:“怎麼大王沒在鹹陽麼?”王賁歎息道:“前時李信伐楚不利,被項燕擊敗,二十萬大軍損傷大半。大王自悔不聽群臣勸告,所以去雍城宗廟向先王謝罪去了。”
其時秦都早已遷至鹹陽,但是秦王室的祭祀宗廟之所還留在故都雍城。雍城在岐山以西,離此處也有百餘裏。
王賁又道:“大人可是要過河?末將船上還有空處,不如一同搭載。”尉繚笑道:“正有此意。”就將兩匹馬,連同馬車,一齊趕上船去。
王賁看了一眼那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馬車,麵上掠過一絲好奇。不過他深知尉繚行事隱秘,直接受命於秦王,故而也不敢多問。
不多時大船到了對岸渡口,王賁道:“天色已經不早,前麵不遠就是扶風鎮,鎮外三裏駐著我麾下的一萬人馬。不如國師跟我同去大營歇息,明日我護送您一起去雍城。”尉繚道:“我另有王命在身,不便同行。不過賢侄若是得閑,可到鎮中一敘,本座有些事要請教。”王賁忙施禮道:“今晚便去候教。”
尉繚點了點頭,與巴無恨翻身上馬,隨著馬車一同走上大路。
王賁待他們走得遠了,才吩咐兵士打開艙門,迎接燕國使團下船。那使團隻有二三十人,多半竟是丫頭仆婦,寥寥落落,沒有半分威嚴氣象。人群中間乃是名輕紗蒙臉的窈窕女子。眾人跟隨包圍在她左右,顯然她便是這使團的靈魂人物。
那女子站在船頭之上,四外眺望了一眼,目光劃過遠去的馬車背影之時,略做停留,但也沒有多加注意。一個貼身使女扶著她的胳膊,小聲道:“公主,已經快到了秦都了,您要保重啊。”女子點點頭,長歎了一口氣。
王賁拱手道:“三公主,請下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