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察,烏罕,水柔,個個呆若木雞。連遠處地上隻剩下半條命的撒爾東,正吐血吐到一半,也驚得把剩下半口又咽了回去!
這一刹那,眾人隻顧驚訝失神,甚至忘了生死!
那個神威凜凜,有如天降的英武男子,是徐市麼?是那個斯文瘦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被人譏諷也從不生氣的書生麼?
白衣飄飄,神態沉著瀟灑。與檮杌對峙,絲毫不落下風!就連那把貌不驚人的怪異兵器,都綻發著令人不敢正視的光彩!
眾人一眨不眨地盯著,原本自忖必死的心中,又湧起了生的希望。
檮杌受了這一番打擊,不但未曾退縮,反而凶性大發。眼瞪欲眥,眼珠上全是通紅的血絲,隨著低低的咆哮,一大串的涎水順著獠牙垂到地上。背脊上的長毛全部支棱乍起,使這怪物看起來又憑空大了一圈。雖然還沒有立即撲將上來,那殺氣卻是越來越濃,幾乎要竟空氣凝固。慢慢地,身周籠罩一層駭人的血色光團。
徐市表麵上若無其事,卻是有苦自己知。方才情急之下,違背了蓋聶的叮囑,使用了八門定星劍三大殺式中的“傷”字訣。他境界未至,雖然勉強施展開來,此時胸中氣血翻滾,已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更隱隱湧出絲絲詭異的戾氣,衝擊著自己原本平靜的道心。若是再貿然使用殺式,也許過不多久,自己就會被戾氣所乘,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徐市心中暗暗禱告,隻盼著檮杌經過方才那一擊,知難而退,亦或多猶豫片刻,讓他能夠盡量調息,回複傷勢。
檮杌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聲。立刻就撲了過來。
徐市心中暗歎了口氣,勉強將傷勢壓住,宇宙鋒的光芒重新強盛起來,與檮杌戰在一處。
但是他越級使用傷訣劍,又趁其不備,才在剛才搶得上風。現在檮杌氣勢凶凶,有備而來,徐市再想傷它,卻是難上加難,隻好仗著精妙輕功,腳不沾塵,與它遊鬥。那檮杌身外的紅光甚是古怪,自己的劍芒竟然刺不透它。而且內裏蘊涵著陰冷嗜殺的魔氣,不斷消融著自己貫注在宇宙鋒上的靈力。
這片刻之間,場上情況竟然大變。方才檮杌還被白影青芒四麵出擊殺得手忙腳亂,轉眼白影青芒已隱隱被紅光籠罩其中,偶而露出一角,也是越來越遲滯暗淡。
眾人已漸漸看出了徐市的不妙。烏察三人隻能幹急,幫不上忙去。水柔想了想道:“我來試試,哪怕沒甚麼大用,擾亂一下那怪物的心神,也是好的。”抽了一支箭出來,就要搭弓而射。
烏罕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攔住水柔,道:“先等等。你的箭根本射進怪物身上去,白白浪費。我倒有一個辦法,應該可行。”
烏罕自小聰明,主意甚多,原是幾個人中的智囊。烏察喜道:“什麼辦法?”烏罕道:“神木山的怪物最懼怕窮桑神樹,想來對取自神樹的聖火也要忌憚一些。不如我們試試在箭上點著聖火,也許能傷它幾分也說不定。”烏察遲疑道:“按理說是這樣。可是這個怪物已經違背了在神樹前殺人的神諭,不知道還怕不怕聖火。”水柔早在烏罕一邊說時一邊就開始動手將箭頭掰斷,把斷口用聖火點燃。道:“不管有用沒用,總要試一試。”
那火箭飆飛而去,正射在檮杌護體紅光之上。接下來的情景,卻是眾人誰也料想不到。日後水柔回想起來,還是陣陣後怕。自己若是知道了後麵發生的事,這一箭,還會不會射?
多半,是不會射的罷!哪怕眾人可能因此而死 ……
並非此箭沒有起作用,而是起了好大的作用。那檮杌身上的紅光遇著聖火,竟如滾沸桐油一般,燃起衝天巨焰。
檮杌裹在烈焰之中,身形顫抖,咆哮之尖利淒慘,令人心悸骨冷,耳膜欲裂。
這怪物周身冒起黑煙,凶厲之氣被聖火的灼燒和將死的怨恨激發到頂峰,長嘯中奮起最後的氣力,向徐市疾衝過去。徐市躲閃不及,被大團的紅焰黑煙挾裹著,向著窮桑神樹的方向而去。
烏察幾人大聲驚呼,拚命追跑過來,直到懸崖邊上。扒在崖邊向下望去,幽霧彌漫,除了空氣兀自有一絲殘留的焦灼氣息,檮杌連同徐市便如從這世上憑空消失了去,哪還有什麼蹤影?
幾人相顧彼此,都是悔恨交加的神色。水柔更是伏地痛哭起來。
卻說徐市方才,將水柔發箭,檮杌被燒,這些過程,也是看得十分清楚。原本也鬆了一口氣,暗道這怪物燒死最好,大家終於能保得命在。哪知道檮杌臨死發威,那一衝直有萬鈞之力。徐市倉促下躲閃不得,隻運起護身真氣來擋住火焰,便被帶著衝到懸崖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