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逝,冬又來。這一年的冬季卻似乎比往年來的早了許多,十月才過,氣溫已經直線下降,眼看第一場雪就要來臨。
天龍山脈外圍。望龍峰下,譚家村。
村子南麵的田野裏此時已是空蕩的一片,成片的糧食作物早就在過去的兩個月裏被村民們收割回家。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去,村裏傳來大人呼喚孩子回家的聲音,狗吠聲偶爾響起,到也使這蒼茫的世界多了些生氣。
吃過晚飯,譚笑就爬上了床,隨著漸漸寒冷的天氣,他現在最快樂的就是早早地窩進自己的被窩。還有什麼能比冬天裏的被窩更溫暖,更安逸的地方呢?
外屋的桌上還亮著豆油燈,豆子般大小的火光跳躍在不知道從哪裏吹過來的陣陣涼風中,把譚心的倩影輕輕地映在斑駁的牆上,搖曳成影。此時,她正在幫譚笑納過冬的鞋子。
坐在她對麵的正是譚小雲,隻見他雙手支著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譚心。
時間就那樣在溫馨的沉默中慢慢流淌,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是靜止了,唯有屋外嗚嗚作響的風聲有如在低聲訴說古老的故事。
“啊喲。”突然譚心一聲痛呼,譚小雲一下子跳起來叫道:“怎麼啦?”
原來譚心不小心把針紮到手上了,譚小雲二話不說,抓過她那受傷的手指就塞到自己嘴巴裏,一邊模糊問道:“怎麼……樣,很……疼吧?”
譚心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還好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譚小雲將譚心手指放在自己嘴裏含了片刻,估計血幾經差不多止住了,就鬆開了嘴,雙手卻仍然沒有鬆開的意思,雙眼炯炯望定譚心,誠懇道:“心兒,明年開春我就讓我爹爹來提親,春天嫁給我好不好?”
這樣的話語,如此的氣氛,是不是能夠令一個少女動心呢?
譚心自然是動心了,隻見昏暗的燈光下粉臉紅靨,更顯動人,低頭輕輕應了一聲:“恩。”
隻是輕輕地一聲,卻宛如遠山溪澗最動聽的流水聲,無盡碧空最溫柔的青雲,譚小雲已經喜出望外了,他捧著譚心的一雙玉手放在胸口,口中喃喃道:“我會一生一世對那你好。”
此時此景,還有什麼比之更溫馨幸福的呢?
第一場雪終於降臨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從無盡的蒼穹飄灑而下,俄頃間,天地間銀裝素裹,萬裏皚皚,好一個白色的宇宙。
北望城城主府中。
杜天霸一身裘皮大衣,長身立於庭院環廊之間,望著這無數空中飄舞翻滾的雪精靈,怔怔出神。
他在想什麼呢?對亡妻的思念,抑或是對心底深處某個揮之不去的身影的追憶?
“城主,您已經在這裏站了兩個時辰了,雪大天寒,望城主保重身體。”隨著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一個聲音在杜天霸身後響起。
杜天霸並沒有回頭,卻是道:“徐先生,小怡已經走了有十六年了吧?”
徐先生是一個中年文士,被聘為城主府的座上客久矣,也算是杜天霸的師爺,跟隨其近二十年,實已是杜天霸最心腹的下屬,也頗有見識和智慧。
此時他乍聽杜天霸這莫名其妙的問話,不由一怔,但他城府鎮定,隻是淡淡答道:“是,十六年零一個月,也是一個冬天。”
杜天霸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隻是出神的看著漫天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