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去預知自己一生中將要發生的事,有快樂來臨時可以滿心歡喜的去迎接,當困頓逼近時也隻有苦中作樂慢慢去熬。這也是人為什麼一邊高歌著崇尚科學,卻又習慣性的去拜佛燒香,找江湖算命先生卜上一掛的原因。

一直以來我都在享受著富家子弟的生活,如今隨著父親的失足落馬,我的生活境遇頓時一落千丈。這番大起大落也讓我明白了天命不可違,有些事情既然不能去改變,還不如揚起頭顱勇敢的去麵對。

飯店的經理姓李,今年二十八歲。

盛情難卻,李經理邀請我共進午餐我也無法推卻,隻能留下來一起吃飯。在飯桌上我意外的得知他老家也是四川的,而且就緊挨著我們市。不得不說,出門在外遇見老鄉總會讓人覺得莫名的親切,李經理高興之餘拿來一瓶白酒,開始同我用四川方言天南地北的胡侃。

他出生農村,家中早年貧困潦倒,沒有讀幾天書就輟學在家。為了生活,十七歲就來廣州打拚,起初因為沒有成年,好一點的正規公司即使人家看得上他也不敢用,一度以拾荒為生。打過黑工,在工地上做過苦力,被老板拖欠半年的工資不發,睡過大街。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兩年,他才進了現在這家飯店。起初的時候他也隻是個墩子工,幹些端端盤子倒倒茶水之類的活兒,在別的人都抱怨工作累的時候,他總是一聲不吭的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完,然後再去做別人剩下的事情。默默付出總會換來回報,飯店的老板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話不多卻踏實做事的小夥子,於是一步一步的提拔他。隻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就從普通的服務員升到了現在的位置,負責整個飯店的日常運營。

最近一段時間我總是無法釋懷自己所麵臨的現狀,每天晚上洗簌完畢後躺在床上,一閉眼都是之前錦衣玉食的生活,同現在的一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經理的種種經曆,在這一刻仿佛一盞明燈,為我彷徨迷茫的前途指明了方向。跟他比起來,至少我還過了那麼多年雍容華貴的生活,至少我還受過高等教育。人不易獲得滿足,但一定要學會知足。

午飯過後我告別了李經理,回到臨租房裏收拾自己的行李。本來李經理是打算明天再跟我細說待遇方麵的事宜,可酒逢知己千杯少,在飯桌上他就提前替我安排好了一切。飯店的服務生是包吃住的,這也意味著我不用再自己掏錢租房住,今天晚上就可以搬去員工宿舍。

我的東西並不多,當初家裏被查封的時候,我隻是打包了些簡單的衣物,其他的東西都被法院限製不允許帶走。收拾好東西以後,我尋思了一下,還是應該給蔡嵐打個電話。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幫我留意好的工作,如今我已經找到事情做了,按理應該同她講一聲,免得人家還在白費功夫。

“喂,嵐姐,在忙嗎?”

“不忙,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少。對了,你那邊落實的怎麼樣了?工作找著沒?”

蔡嵐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是一副熱心腸,說起來我跟她的交情也就是當初的普通同事,甚至接觸了這麼久,我都沒有將之前自己的身份暴露半分給她。就是這種情況下,她依舊為我的事操心,我暗下決心,若他日富貴榮華,必當報此時雪中送炭之恩。

我不敢說自己是個多麼重情義的人,但是從小我就分得清誰真的對我好,而誰又是心懷鬼胎在同我交往。所以這一切也造就了我今天的性格,那就是有恩必報,有仇必還。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蔡姐,為我的事這麼費心,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你。”

“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你小子還跟我客氣。在我心裏你就像我的親弟弟一樣,姐姐幫弟弟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再說了,我也真沒幫上你什麼,最後還不是你自己找到工作的。對了,你找了份什麼工作啊?”

談到這個話題,我覺得有些尷尬。從心裏講我還是覺得當飯店服務員有些上不了台麵,真要說出口,還是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我……”

“你還跟姐姐我支支吾吾啊。也罷,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尷尬,蔡嵐很知趣的打住了這個話題,她估計猜到我找了份不算太體麵的工作。年輕人嘛,都好麵子,有些事情既然人家不想說,也不必咬住不放,否則說出來更加難堪。

聽見蔡姐幫我打圓場,我心裏鬆了口氣,更加感激她的體諒。其實很多小的細節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否是真的關心你,關心你的人絕對不會讓你難受。

“那我就先預祝你工作順利了,等你當上大老板,可別忘了蔡姐哦!”

“看你說的,一定一定……”

蔡嵐跟我開了個玩笑,我哼哼哈哈的答應著,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在想些什麼呢?

倒在床上,我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飄忽,終於找到工作了,對我來講,這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憑借自己的力量邁出了第一步。說到陌生的城市,我突然無比的思念起胡凃來,這個小子現在也身處一座陌生的城市,而且離家更遠,甚至連說同一種母語的人都尋不見幾個。

他應該過得還不錯吧?我如此這般的告訴自己。默默的苦笑了一聲,估計胡凃怎麼也想不到,從小到大他眼中的公子哥,現如今已經淪落到了如此地步。

造化弄人啊!

想著想著,我突然有些惱怒,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這個家夥也真是,到了美國也有半個多月了,居然沒有跟我聯絡過一次。他不跟我通個氣也就算了,麻煩的是我想聯係他也不可能,沒個電話號碼也就不說了,網上我都快把他的QQ呼炸了,也沒見這小子回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