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多倫多沐浴在慵懶的溫暖中,偶爾吹過三月的清風,輕輕地掠過周瑾的臉頰和發梢。周瑾微微揚起頭,讓陽光充分灑在自己的臉上,猶如被囚禁許久的犯人重得自由般享受闊別已久的陽光。
一個小時前,在那間昏暗寒冷的房間裏,她頭腦一片空白地坐在沙發上,眼睛暗淡無光地看著菲歐娜擺弄著手中的花。
“把那枝月季遞給我,黃色的那枝。”
周瑾在身邊一簇鮮花中撿起一枝黃色月季,遞給菲歐娜。喬離開多倫多後,看望菲歐娜變成了周瑾每兩周一次必須辦理的事情,不管她喜歡還是不喜歡,願意還是不願意,是晴朗無雲的好天氣,還是大雪紛飛的壞天氣,周六的中午,周瑾總是而且必須地出現在菲歐娜冰冷的大客廳裏,然後她會和菲歐娜共進一場讓她認為最難熬的午餐,聽菲歐娜回憶一切關於喬的故事,隨聲附和地裝腔作勢般表示驚訝或是饒有興趣。
周瑾一向不願意在不喜歡自己的人麵前花費時間和心思,她執拗地認為刻意去討人喜歡,用無數次的折腰去換取一個漠然的低眉,隻會折損自己的尊嚴。然而,這次她不得不費勁苦思,逢場作戲般討好菲歐娜。很明顯,周瑾的努力並沒有改變菲歐娜對她的看法,而且換來了愈發的頤指氣使。
“你如果有時間,可以學一些插畫和盆栽。如果需要,我很樂意指點你。”
“好的,我會的。下個月,我考完GMAT,就有時間了。”
當周瑾越來越知曉西方曆史和文化,卻感覺她和喬的距離越來越遠,宛如漂浮在眼前那層薄紗被揭開,看到的並非是曾經魂牽夢繞的景象。喬希望周瑾是一個獨立有思想有頭腦的女性,而他的母親則希望他的兒媳婦高雅尊貴有氣質。這讓周瑾很鬱悶,有時甚至憤懣,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無需為了迎合他人而苦苦掙紮,刻意敷衍。
“你的考試準備的怎樣了?”
“還好吧,等會兒,我就去多倫多圖書館學習。”
“哦,是位於夏普大街的圖書館嗎?”
“是的,菲歐娜。”
“很好,那你趕快去吧,我這裏不用你浪費時間。你快點學完,明天喬不是要回來了嗎,你就沒有時間了。”
“好的,把這個插畫做好我就去,你想得真周到,謝謝你,菲歐娜”
半個小時後,周瑾走進了多倫多市圖書館。在走進圖書館前,她在一樓的咖啡館習慣地買了兩杯咖啡。
圖書館二樓,鄭東青已經伏案兩個小時,麵前大大的土黃色書桌上鋪滿了A4紙的考試資料和幾本關於金融投資的雜誌。他旁邊的靠背椅上擺放了一本《最新GMAT考試指南》,這是鄭東青故意放在那裏的,示意這個靠背椅目前有它的主人。現在,他雙手交叉搭在腦後,身體使勁地向後列了一下,做了一個闊胸運動,然後放鬆地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氣。幾個月尋找工作未果,讓他徹底放棄了在這個冰雪國度工作的念頭,轉而一心一意準備申請大學,這樣兩年的大學生活也足以讓他渡過難熬的移民監生活。
周瑾走到鄭東青麵前,將手中的一杯咖啡遞給他,“給你,剛剛買的,還很熱。”
“謝謝,今天怎麼這麼晚?我都做完了一套題了。”
“哦,去了一個朋友那兒。你最近查看了一些關於GMAT考試的論壇了嗎?有什麼消息分享的。““沒有什麼特別的,網上大多是備考者的相互鼓勵。哦,對了,上次我們討論的問題,我後來發在網上了,有人回複了。”
“是嗎?”
在一個月前,鄭東青就和周瑾約定在下個月一起參加GMAT考試。進入備考狀態的兩個人,現在幾乎每周都會來到這個坐落在市中心的圖書館學習,如同一對即將奔赴戰場的戰友,相互鼓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