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深知這是司馬穎能做的最大讓步。樂王妃說得沒錯,那些王公貴族視寒族百姓如草芥,她花錢買人頭,還算是厚道之舉。他無法強迫一個王爺殺掉自己的王妃。他歎道:“唉……”
捕頭張充滿仇恨地看著司馬穎,心裏想著:“樂王妃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應該死一萬次,司馬穎卻隻是不痛不癢地關在地牢當中!總有一日,我要替衛青鯉報仇!”
許遜正在忙著救人之時,王府的管家急匆匆跑過來對司馬穎說:“王爺,聖旨到。”
司馬穎心中一震,不知是福是禍。他對許遜說:“許兄,跟我一起去接聖旨。管家,你把成都府所有的大夫都請過來,給這些姑娘看病。”
管家看到地牢附近有這麼多帶傷的女子非常吃驚,但是沒有多問。
許遜跟著司馬穎來到正堂,躲在正堂之後,看著司馬穎下跪接旨。一個太監朗聲讀道:“吾皇駕崩,太子登基,召成都王司馬穎進京共商國是,欽此。”
許遜大驚,白癡太子登基,太子妃賈南風就成了皇後,丞相賈充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司馬穎向來和賈家不和,這趟進京,豈不是九死一生?
司馬穎高聲道:“司馬穎領旨!”
許遜瞧見司馬穎高大寬厚的身軀竟然有些微微顫抖。他抬頭望天,隻見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老太監交付了聖旨,換了副笑臉,對司馬穎輕聲說:“王爺,天下諸王皆桀驁,唯有成都不荒唐。此番進京,一定多加小心呐。”
司馬穎沒料到太監竟然提醒自己,不由得說:“多謝,公公您為何出言指點?不怕得罪皇後麼?”
老太監笑了笑,道:“我得趕著回京交差,就不叨擾王爺了。咱們京城再會。”他轉身就走,不多發一言。
許遜從後堂走出來,說:“王爺,如今的京城乃是龍潭虎穴,恐怕有去無回。不如稱病不去,王爺意下如何?”
司馬穎望著老太監離去的身影,歎道:“父皇駕崩,做兒女的理當去見最後一麵。如今新皇登基,即便想排除異己獨掌大權,也得等兩個月。我若是不去,皇後反而有借口給我安置罪名,我還是去一趟。況且,我成都府八萬精兵早已磨刀霍霍,何懼之有!”
許遜思索著老太監的話,心想晉武帝司馬炎大肆分封諸王,一個個驕奢淫逸魚肉百姓,隻有司馬穎還算是個好人,他不能坐視司馬穎送死。他手按劍柄,豪氣頓生,說:“王爺,我陪你進京!看看京城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魎!”
司馬穎卻笑道:“多謝天師美意,你還是留在旌陽縣吧,我並非魚肉任人宰割。”
許遜多番進言,都被司馬穎婉拒,許遜便也不多勉強。司馬穎次日進京,許遜在成都王府待了十日,救治重傷女子,十日之後才帶著女子返回旌陽縣,再派人通知其他縣的女子父母來領子女回家。家人團聚,少不得撒一番熱淚。
又過半月,朝廷下達旨意,稱許遜治理地方無力,被革除官職,旌陽縣百姓紛紛為許遜叫屈。許遜早知有這麼一天,泰然自若,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豫章郡。
許遜在旌陽縣為官多年,居官清廉,政績卓著,去貪鄙,減刑罰,倡仁孝,近賢遠奸,常以祖傳藥方救治病人,藥到病除,百姓感激涕零,敬如父母。曾傳唱民謠:“人無盜竊,吏無奸欺,我君活人,病無能為。”鄰縣民眾紛紛前來歸附,旌陽人戶大增。
離開那天,旌陽縣數十萬百姓扶老攜幼相送,一連送出百裏,蔚為壯觀。陳西施、衛青鯉、胡班、梅敬、李英、捕頭張等百姓竟然跟隨許遜,奔波千裏搬家到豫章郡,聚族而居,與許遜為伴,眾人都改姓許,人稱“許家營”。捕頭張也改姓許,隻是許遜還是習慣喊他捕頭張。
旌陽縣的百姓為許遜建生祠、畫神像,終年祭祀,用以來紀念,後來稱許遜為“許旌陽”。許遜的斷案故事也流傳下來,是為《旌陽案》。許遜回到豫章郡後,又經曆無數奇案,那便是另外一段傳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