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心中微凜,賈太守所說的“曹”便是“曹魏”的曹。世人皆知,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始終沒有篡位稱帝。曹操死後,曹丕逼迫漢獻帝禪讓,自己當了皇帝。曹魏皇帝的位置傳了幾波,當曹奐當皇帝時,已經大權旁落在司馬家中,皇帝形同傀儡。最後司馬炎又逼迫曹奐禪讓,司馬家坐了天下。司馬家得天下來路不正,對曹奐的處置倒還算不錯。司馬炎封曹奐為陳留王,享有使用天子旌旗,行曹魏正朔,郊祀天地禮樂製度皆如魏舊,上書不稱臣,受詔不拜的特權。但司馬家對曹家始終充滿忌憚。
許遜想通這番關節,依然不明白,問:“曹謀不過是一個胭脂店的老板,就算姓曹,又能有何作為?”
賈太守說到:“你看他名字中帶個謀字,偏偏姓曹,分明是要謀反!”
許遜忍不住笑道:“這種解釋未免太過勉強吧,簡直就是文字獄。名字有個謀就是謀反麼?”
賈太守正色說:“許縣令莫非忘了孫權孫仲謀?他自立為帝,和謀反有什麼區別?”
許遜無言以對,隻能說:“這是個例,並不能代表曹謀也謀反。他靠什麼謀反?靠胭脂招募女兵麼?”
賈太守說:“別看曹謀隻是個小老板,但是人際關係廣,四處聯絡了不少對皇家不滿的曹家人士。如今皇上龍體偶有微恙,他們意圖趁機舉事。因此本官受太子妃重托,前來誅殺曹謀,雖然曹謀已死,但是曹某和胡班關係極佳,胡班形同亂黨同謀。太子妃本打算嚴刑逼供曹謀胡班,問哪些曹家人參加謀反,隻是擔心天下人說皇家心眼小屠戮前朝皇族,這才網開一麵隻誅首領。所以本官要殺掉胡班。”
許遜微微眯起眼睛,說:“看來賈太守也不敢肯定胡班是殺害曹謀的凶手,隻是斬草除根而已?”
賈太守哈哈大笑:“許縣令不要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嘛!”
許遜問道:“太子妃隻是太子妃,又沒有實權,如何能使喚得動賈太守呢?”
賈太守神秘兮兮地說:“這江山遲早是太子的,太子又對太子妃言聽計從……太子妃姓賈,我肯定要聽太子妃的話啊!”
許遜聽說太子妃容貌醜陋,但是智慧無雙馭夫有道,將太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以後外戚幹政肯定少不了。他隻是偏遠地區的小縣令,懶得操心朝政大事,心思還是放在命案上來,問道:“那您可知道究竟是誰殺了曹謀?”
賈太守臉色微變,說:“本官哪裏知道?不過本官有所懷疑,天底下的曹家人知道曹家氣數已定,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曹謀蠱惑他們造反,他們知道成功不了,擔心朝廷怪罪,幹脆把曹謀殺了也有可能。話已至此,多說無益。隻要許縣令早日將胡班處決,嘿嘿……本官知道許縣令對金銀財寶升官發財沒有興趣,但是許縣令做的官兒越大,能守衛的百姓越多,何必拒絕做大官呢?你多考慮考慮。”
許遜不置可否,和周夫人一起送賈太守一家出門。
回到屋中,許遜歎道:“原本以為這賈太守隻是個貪官,今日一番交談,感覺他所謀甚多,我有點看不清他究竟是什麼模樣。”
周夫人給許遜按摩捏肩,問:“他能有什麼模樣?”
許遜閉目養神,說:“當年東漢王權沒落,權力都掌握在曹家人手中,後來東漢變成了曹魏。曹魏權力都落在司馬家家族手中,天下又改姓司馬。如今司馬家族大權一大半落在賈家人手裏,嘿嘿……難怪司馬穎總是憂心忡忡朝廷要對他下手。風雨欲來啊。我當好我的小縣令就行,別的就不管了。”
周夫人笑道:“就是就是。王權更替,苦的還是百姓。對了,曹老板死之前,他還派人請我去他店裏買過兩盒胭脂,我見盛情難卻,就去了一趟。他給我打了八折,還讓我好好保管,說是招牌產品,全店隻有兩盒,千萬不要送給別人。可惜啊,這麼大方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老爺一定要幫他找出凶手。”
許遜問道:“什麼胭脂這麼鄭重其事?也沒見你用啊。”
周夫人笑道:“一把年紀了,在家用什麼胭脂,又不是參加什麼正式宴席。我買回來還沒拆開過呢。我去瞧瞧。”她走到臥室去打開櫃子,拆開胭脂盒子,突然叫道:“老爺,盒子裏有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