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終於漸漸小了,原本雕梁畫棟,繡戶軒窗的一棟閣樓也隨之化成了滿地碳灰。
“潑水,進去給我找。”淳於肅坐在侍衛搬從別處搬來的梨花木椅上指揮著,身旁醉春樓的姑娘斟過酒來,遞到他唇邊。
侍衛們搶過之前趕來救火眾人的器具,舀水潑向火還沒滅的閣樓殘垣。待火大部分熄滅後,侍衛們踏著濃煙在廢墟中搜索著。
身旁侍衛隊長弓著身子小聲說:“大人,這火這麼大,那兩人怕是被一並燒成灰了吧?”
淳於肅瞥他一眼,冷冷的說:“人能燒成灰,難道劍也能燒成灰不成?給我一寸一寸地找,要是找不到老爺子要的東西,我把你們都燒成灰。”
星恒此時已經帶著妹妹從黑暗處上了岸,此時正躲在隱蔽處靜靜觀察,聽到他們要找的東西,終於知道對方是衝著搖光來的。然而他心中還是迷霧重重。不知道所謂丞相府到底是什麼底細,索性躲在這繼續等待事態發展。
那一棟閣樓本就不算大,兩百人聚在一起,幾乎將那廢墟都站滿了。然而找了近一刻鍾,卻一無所獲。
“大人,沒有。”一名侍衛上前稟報。
淳於肅立即拉下臉來,奪過酒杯狠狠摔在眼前侍衛的臉上。他快步走到廢墟前看了一眼,接著猛然回頭,抽劍將那稟報者的頭顱砍下。
“兩百人圍著這麼一小塊地方,居然讓人給跑了?你們居然讓人給跑了!”他指著那侍衛隊長咆哮,隨後指著圍觀眾人,怒道:“這麼多人,我就不信沒人看到,把他們都抓起來,一個一個審問。”
侍衛們得到命令,留下十幾人繼續尋找,其他人迅速將圍向周圍平民。那些圍觀者聽到要抓人,嚇得驚慌起來。
“你們憑什麼隨便抓人?”人群中有人不滿地高喊。接著立即有人響應,跟著叫嚷起來。
人群開始哄鬧,圍觀者人數眾多,包圍的侍衛難以兼顧,場麵開始混亂,有些圍觀者甚至開始衝撞包圍上來的侍衛。
“膽敢反抗的,就地處決!”淳於肅冷冷的看著人群,陰陽怪氣地笑著對侍衛隊長說。
“這……”侍衛隊長顯得很為難,隨意處決一兩個平民,放在平時雖算不上什麼大事,但當著這麼多人,萬一引起暴亂他們這些侍衛恐怕也難以應付。
淳於肅對他的猶豫並沒有表露出不滿的情緒,他和顏悅色地拍了拍侍衛隊長的肩:“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另一隻手卻伸向腰間,緩緩抽出佩劍。
“沒,沒問題。”侍衛隊長慌忙回答,他感覺那語氣非但沒有一絲溫度,反倒讓他覺得渾身戰栗。他高聲命令侍衛:“有反抗者就地處死!”
人群情緒更加激動,有些甚至開始搶奪侍衛手上的兵器。
就在此時,有人發出一聲驚叫,一個男人在與侍衛推搡中,手臂被齊肩斬斷,還沒來得及慘叫,喉嚨已被割破。侍衛見了血光,知道衝突已在所難免,紛紛拔刀。那些平民手無寸鐵,混亂中,立即就有十幾人倒在了刀鋒之下。
“太過分了!”藏身陰影中的星璨憤然想要出來製止,卻見一隊人馬快速衝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名褐發老者,他來到眾侍衛中,翻身下馬,快步走向淳於肅。
“丞相,”經過侍衛身旁時,侍衛們紛紛低頭。
來人正是丞相淳於虎,他冷著臉,狠狠一掌扇在淳於肅臉上:“不成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淳於肅捂著臉,四十多歲的男人被扇了這麼一巴掌卻不敢有任何言語,隻瞪著仇恨的目光看向那篇廢墟。
這時,人群中又有一人走了出來,在燈火映照下能看出是個黑瘦少年,那瘦弱的樣子站在周圍高大健壯的侍衛中,顯得格格不入。
“桑荼!果然是他。”星璨小聲驚呼。
星恒早已心裏有數,但在人群中看到他時,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桑荼走上前,在廢墟中看了看,回頭對淳於虎說:“那小姑娘會秘術,應該是用秘術脫身的。”
淳於虎冷哼了一聲:“哼,秘術能在兩百名侍衛眼皮底下憑空消失?還有,你起先為何不說清楚?”
“我隻是猜測,並沒見過她使用秘術。”
淳於肅捂著臉說:“父親,兒子認為他們定是趁亂混入了人群中,我已經命人將這裏的人全部圍住,隻要嚴加審問,一定有人看見他們逃走。”
淳於虎氣得連胡子都抖了起來,他指著淳於肅怒道:“我怎麼交代你的?讓你悄無聲息地把他們殺了,你倒好,恨不得鬧出個滿城風雨。”
淳於虎正訓斥兒子,忽聽外麵一聲高喊:“公主駕到!”公主秦鳳吟的五鳳車緩緩駛到醉春樓樓前,後麵還跟著數百名銀甲武士。
“參見公主殿下!”人群聽到喊聲,紛紛跪地行禮。
因前方人群雜亂,車遠遠便停了下來。隨後,身披狐裘的秦鳳吟緩緩從車內走出。她由一名黑衣侍女攙扶著下了車,抬手示意眾人起身,然後帶著羽林軍武士徑直走入醉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