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我老是惦記著老人和他的喇叭,分手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每次在淩晨的夜裏步行,老人的臉與淚便毫不留情地占據我。最壞的是,我醉酒的時候,
總要唱起:“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去看望祖國的土地,你用你的足跡,我用我遊子的鄉愁,你對我說,古老的漢朝沒有鄉愁,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
然後我知道,可能這一生再也看不到老人了。但是他被繩子拉走以後的一段曆史卻成為我生命的刺青,一針一針地刺出我的學珠來。他的生命是伸縮喇叭凹凹扭扭的最
後一個長音。在冬夜寒涼的街心,我遇見一位喇叭手,春天來了,他還是站在那個寒冷的街心,孤零零地站著,沒有形狀,卻充塞了整條街。
後來,我入道那天,我到處尋覓他的身影,後來才知道,他輾轉回到了濼鄉,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故鄉。
三十多年過去了,朝廷的官員早已經忘了這事。
濼鄉,天仍是藍的,稻子從綠油油的莖中吐出他故鄉嫩黃野花的金黃,在一處墳墓前,我看的了老人的名字。我為他吹了首曲子,離去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故事。”
鼎元一震,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自己的故鄉。
清晨,瓦藍瓦藍的天空雲霧繚繞,周圍的景物一片朦朧,就好像童話裏的仙境,一會兒,太陽從東邊冉冉升起,霧也漸漸消失,村子裏屋頂上飄著嫋嫋炊煙。
幾位中年婦女手提著茶壺站在寧靜的山腳下放眼眺望,山上的樹木鬱鬱蔥蔥,就像一片綠色的海洋,漫山遍野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小花,像是給山穿了一件樸素雅潔的花
裙子。
山的下邊還鑲著像綠寶石一樣的花邊,藍天白雲之間陡峭的岩石形態萬千,一泓清溪順著山勢蜿蜒而下,溪下光滑的鵝卵石清晰可見,高山流雲也倒影在其中,一群小
魚在水裏歡快的遊著。
一陣風吹過,水麵上蕩起了一道道波紋,從遠處傳來了百靈鳥的歌聲,幾位婦女提著茶壺,朝著田園中走去,她們的丈夫正在田地裏忙活著呢。
“故鄉,秦家村...”
鼎元站起身來,對著老者一拜:“多謝長老教誨!鼎元,懂了......”
老者哈哈大笑:“小友,進入修真界,你真的,可以忘記凡塵?真的,可以踏心而修行嗎?”
腦中閃過爹娘的情景,鼎元搖了搖頭:“弟子,忘不了...也不想忘”。
老者大喝:“好,別的長老,或許會告誡你們要忘了凡塵,忘了自己的來曆,專心修行。但老夫不會這樣做,因為,老夫,也忘不了!這就是老夫給你們這些娃娃上的
第一課。”
老者遞給鼎元一個玉簡:“老夫喜歡別人叫我清玄上人。你即刻起,就是外門弟子,所需和一切安排都在此玉簡之中。喝完茶再走吧。”
鼎元拿起茶杯,一口飲下杯中的‘茶’,這次,杯中的水,倒也有別致的口味。
“好茶...”
退出屋舍,鼎元走下階梯。心中也頗有感慨。老者的課,他頗為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