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深秋待歸人(1 / 2)

“小姐,起風了,回吧”,穎兒小心的給我披上了披風,乖巧的站立在一旁看著我。“穎兒,你願意回去麼”,自午後在這片寧靜處放空了很久的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問穎兒的,也想是問我自己,眼前朦朧中清清淺淺的遠山眉黛,矯揉婉轉的桃紅柳綠,是我鍾愛的那篇景色,卻始終拂不去我心中的抑鬱。“小姐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穎兒永遠要跟著小姐,”,穎兒天真的回答道,“可是,小姐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呢,夫人已經去了,小姐對他們而言也沒有什麼威脅力,我們可以不搬回去住的啊。”“傻穎兒,有些人,永遠都貪得無厭,不會因為那不是屬於你的東西就止步,娘是去了,留下的錢財呢,小人的搶奪的方式都是要附上虛偽的遮羞布,可惜,有些東西,不是搶就能冠之以其姓的,是該讓他們明白了”,我淡淡的回應:“回吧,有些事,是要麵對的,我隻是一時覺得有些厭煩而已。”穎兒呆呆的撓了撓頭,我不禁搖頭一笑,但願如此純真的人能夠永遠活的單純,可惜要回一個染色的大缸,隻願傾我之力,守住這一片純白。隻是可惜了,如斯的美景,不知過多久才能再看到。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風景,我歎口氣,轉頭時,已不複剛剛的心情。也罷,有些事,該解決了,如果偏安一隅隻換來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後退的話,那麼也要付得起代價。娘親的鬱鬱寡終,總得有人負責的。一路心思淡淡,回到了清雅別致的小院。“韻軒”,當是怎樣的韻律才能打動人心。建造的人獨具匠心,格局布建都深得我心,影影憧憧的景致不顯擁擠,反而有朦朧而開闊的妙處。我喜歡這個地方,溫馨,像家,也因而牽連出為數不多對人的好奇心,建造的人是用怎樣的心思建造出如此的意境,若平生得一此知己,也當無憾了。“小姐回來了”,進屋後瑤兒貼心的解開了我身上的披風,遞過溫熱的手爐讓我捂在手裏。“恩,回去的東西收拾的怎麼樣了”,我回應道,眸子染上幾許暖意。“已經差不多了,趙姨都在監督人收拾,很快就會全部收拾完,”瑤兒燃起了煮茶的小爐,果味的清香漸漸彌漫開來,沁人心脾的舒緩。我不禁滿足的歎息了聲:“還是瑤兒最知我的脾性。”秋涼的季節,我總是偏愛香甜的熱茶,從內而外的熱度,總讓我得到無限的依賴。“穎兒,讓趙姨別忙了,天冷,都進屋來歇歇,回去什麼缺了可以再添置,別再為這小事傷了身體”,躺在小憩的軟榻上,我喚來穎兒囑咐道:“瑤兒,你也別忙活了,不是說還有繡活沒做完麼,就在這一起吧。”炭爐熏得暖暖的屋內,除了偶爾輕聲交談、和書頁翻動的聲音,一片無聲。我倚在榻上,看著瑤兒、穎兒和趙姨專心的做著繡活,間或為選線、配色的問題爭論幾句,安心而滿足。手中的書沒翻過幾頁,身邊嫋嫋的水果香,思緒的皈依處,我想,這就是我渴望的生活,我倦怠的落腳處,想打破它的人,我會,毫不留情的反擊,管他是神是魔,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秋葉蕭索,是倦鳥歸巢的時節。碧藍如洗的天空,看不見一點點的雲彩,是個出行的好天氣。陽光透過樹影灑下斑駁的痕跡,馬車緩緩的行駛,留下篤篤的蹄印。我隔空掀開馬車的簾子,看著一路後移的風景,卻再不複每天閑適看風景的心情。坐在馬車裏,手邊翻開的賬冊,思緒卻一直飄遠。記憶中那睿智而美麗的娘親,總是有著不可侵犯的清高,聽趙姨說娘對這父親的成群妻妾乃至父親總是不假辭色,可是對著我的時候卻有著如水的溫柔。娘親是江南富商之家的掌上明珠,當初家中的生意遭遇重創,急需大筆的銀兩,當初交好的人家都選擇了避開,而飽受家中寵愛的娘親為了能夠的到沈家的支持,不顧雙親的反對,答應沈家嫁過去做偏房。雖如此,娘親始終不願巴結父親獲得寵愛,雖然因為美貌得到父親的一段時間的寵愛,但男人均是喜新厭舊的,母親清冷幽靜的性格隻是一時新鮮,在後麵進門的無數美妾和陰謀算計中,很快被父親棄之一旁。在孩子出生後又是女兒而備受冷落,被父親的妻子以及嫉妒母親的人設計攜同我到了這南方的別院。頗具經商天賦的母親將自己的嫁妝店鋪經營的生意愈加擴大,隻是比起在沈府更加的沉默,除了對著我,其他時間很難看到她展顏。當初來南方未嚐不是母親心灰意冷之下的決定,雙親的執意反對未能阻止娘親,隻是終究沒有了聯係。滿腔愁緒的母親在為我鋪好路後,纏綿病榻,於我剛及笄時病終,娘親所經營的店鋪在我十歲時已盡數由我負責,隻是我幾乎從不出麵,外人眼裏仍是母親打理。現在娘親去世了,讓某些人以為有了可乘之機,吹了身邊風讓我回去沒有一點點印象的的沈府,見一堆所謂的親人。隻是,他們都忘了,剛強驕傲如母親的人怎麼會養出軟弱無能的性子,或許對他們來說,一個深居閨中,不理世事的小丫頭,剛剛及笄又沒有了依靠,隻要稍微給一些甜頭就能完全掌握在手裏。就像是一塊肥美香甜的肉放在麵前,怎麼可能不會動心的去搶奪。隻是,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貪婪的人總是以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隻不過是自己的白日夢罷了。“瑤兒,通知各大掌櫃,讓他們下麵三個月的賬本不用送我這裏來了,還有,如果沒有大事,可以自主決定,不用到來沈家尋我”,合上賬冊放之一旁,我吩咐道:“可能接下來的日子不會那麼好應付了,瑤兒,你怕麼?”瑤兒仍是平靜的臉龐,跟在我身邊很久,瑤兒所經曆的磨練讓她能將自己的情緒控製的很好:“隻要小姐在,瑤兒就什麼都不會怕。”堅定的眼神,清冷的聲音,還有意思不易覺察的暖意。“瑤兒,你和穎兒,趙姨就是我的家人,隻要我在,你們就都會好好的,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我前行的動力”,我聽見自己如此說,也聽見心裏如斯的響應。轉軸的聲音,偶爾飛起飛落的林中鳥,以及身邊清淺的呼吸聲,通向一條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