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媽的不行了。他們翻臉了。”
“為了那什麼狗屁結婚證?”
“沒錯,我爸爸要和別人結婚,但我媽媽拒絕辦離婚手續。”
“為什麼?”
“因為離了婚,就要把財產分掉。最後就大家鬧翻了。”
“那現在怎麼樣?”山海問道。
“沒怎麼樣,他們鬧翻了關我什麼事。我一點都不在乎。”唐無妄說。“我隻能是個他媽的中間派,我他媽以前就應該寫一首歌叫《我就是個中間派》”
“這名字一般,我應該寫個叫《父母皆失敗》或者《結婚證很壞》”
“你他媽還壓韻。”唐無妄笑起來:“就像他媽的羅琳那三八一樣,她罵人的時候也是帶壓韻的。”
“你還喜歡他,我可以這麼說。”
“放屁。我沒喜歡過她,她是個瘋子。”
“你上過她,她還挺漂亮。雖然很凶。”山海揶揄他。
“媽的她就是個暴龍。”
“哈哈”山海在街上大笑起來。“你他媽就是龍騎士。”
他也笑了起來。
“沒錯,我是和她睡過一次,但我不知道她是個瘋子。第二天全校都他媽的知道了。”
“但你不能因為她糊塗就不要人家吧,她喜歡你才這麼做的。”山海說。
唐無妄不說話了。山海兩並肩朝前走著,山海想起很久以前有一年去寺廟玩,半路上遇到一個長胡子的老神棍,他對一個年輕人解釋什麼是紫薇鬥術,他說,人與人之間都存在著某種內在聯係,法術就是通過這種關係對各種事情的進化演變進行推斷的。
就好象有繩子把每個人栓在一起。山海想,唐無妄的爸爸應該是栓著他媽媽和唐無妄,繩子雖然很長很鬆,但當他感到不存在的時候,他跑出去老遠愛上別的女人,才發現這繩子勒住了他。
羅琳那根繩子栓住了唐無妄,這繩子很短很緊,所以唐無妄想要逃避,因為他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按照這個說法,山海他媽的應該有個繩子栓著誰,就像溜狗的時候得有他媽的一條繩子拉著一樣,可是山海並不覺得,山海完全感覺不到,山海以前認為可能栓著自己的是爸爸媽媽,但後來發現那完全不是。
有那麼一陣子,山海覺得自己應該是栓著安德魯,靠,以前可能真有過那麼一段時間的,現在這繩子他媽的看來是斷了。除非是栓著唐無妄這小子,不然山海想自己會像太空中的無重力實驗一樣,像顆他媽的太空塵埃,朝著一個方向不停地向前運動而去。
“你在想什麼?”唐無妄問山海。
“沒什麼。”山海看著他,他也看著山海,他的眼睛冰冷,黯淡,但很真誠。
山海走在大街上,夜色很濃,整條街上閃爍著很資產階級的燈光,它們透過紫荊花的葉子把陰影切割成無數小黑點在山海眼前晃動。這條路看起來很美,但卻顯得那麼漫長,走完它仿佛需要用上一小時,一星期,一年,一輩子。
山海倒是想試試,到底是他媽的什麼樣的繩子和自己栓在一起,隻要被山海逮住,山海要在上麵做一個記號,一個從無到有的記號。所以山海應該試著走下去,走啊,走啊,走下他媽的萬丈懸崖,走進沙漠,走過亞馬遜雨林,即使山海迷失了,即使山海為這東西吃盡了苦頭,但隻要能找到那條混帳繩子,證明有那麼一條繩子栓著山海,就算沒能把山海拉回來,山海他媽也就滿足了。
山海在街上走著,快到他家的時候見到了唐無妄的媽媽。她開著車一直攔到山海前麵,命令山海上車。山海上了車,一直開進小區,進了地下車庫,然後從電梯直接上他家。
他媽媽看起來剛剛參加完什麼宴會似的,一條淺咖啡色的絲綢連衣裙和一對白色高跟鞋,把她的曲線都勾勒出來了,身上還散發著幽幽的香味。如果你在街上見到一個長相甜美,長發飄飄,開著一輛他媽的閃閃發光的雷克薩斯,你會忍不住讚歎,這是隻有空窗期的女人才能散發出來的魔鬼魅力。
她把車倒進庫裏的時候,唐無妄跟山海說:“她肯定又和我老爸談判去了。”
在電梯裏,山海揣摩著唐無妄的媽媽,她大概四十多歲,保養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大部分四十多歲的女人已經成了馬戲團裏的母熊,母獅子或母大象。山海指的不是動物園裏幹幹淨淨那種,而是馬戲團裏打扮得花裏胡哨的那些。
四十歲還能漂亮成這樣的女人會要了男人的命,山海承認自己好色,山海想自己要是唐無妄的爸爸,山海應該會在她身邊停留那麼一會吧。
也許正是因為幸福的女人最後才成了馬戲團表演動物,不幸福的女人則長期保持最佳狀態,這是山海的另一種猜測。到頭來她還是獨自開車回家,除了她兒子和兒子的小流浪朋友,她誰的男人的命也要不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