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象機場一樣,隻是一個驛站,他得向前,得有一個方向。這個時候,他花了很多時間來想光明聖子。他和他似乎關係融洽,光明聖子對他欣賞,看重,他們都是科班出身,思想,教育似乎還算接近,可是,他為什麼一直遲疑著不接受光明聖子的邀請呢?他對光明聖子有一種堅實的自卑感,這不是憑智力和知識能夠改變的,況且,這兩樣他自問也占不了上風。
這天晚上,山海無法忍受孤獨,晴川在縣上采訪,他給郎軒打電話,郎軒高興地叫他過去喝酒,他們在黨校旁邊的校園小火鍋。謝詩人,張畫家和一位身材性感的中年女士,郎軒介紹說是教育局一位副局長,準備學習寫詩。
災區讓山海聯想到光明聖子,他起身走到一邊,準備給光明聖子打個電話,剛剛翻到號碼,這個號碼就亮了,山海苦笑,上次也是這樣。光明聖子說剛回到虛城,一幫朋友正在跟他接風,慶祝他凱旋而歸,他問山海有空過去參與不。
光明聖子接著說他此次災區之行的收獲,虛城交通係統這次行動迅速,得到了層層表揚。“我跟總理握了手,得到了省委書記的表揚。”
光明聖子興奮地嚷完,終於注意到了山海異樣的沉默,“山海,咋了?說話。”
山海說:“我想問,你跟我說過的話,還有效嗎?”
“什麼話?”
“我來你的公司。”
“哈哈。”光明聖子笑了起來,笑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大聲說:“來吧!”既象是叫他過去喝酒,又象是兌現他的許諾。
“行吧,等你處理完手頭的采訪工作之後,就過來。”光明聖子笑著看著山海。
明天早上到辦公室,山海回憶昨晚酒桌上劉鎮長和幹事的話,再從政府網上查了些數據,遵照光明聖子的指示組織文字。
這種八股報道還難不到他,網上現成的範文比比皆是,倒是圖片有些作難。山海用了一張光明聖子的照片,搭配一張從網上搜來,背景模糊的圖片一起傳到首頁,虛虛實實,不單是騙子的拿手好戲,也是兵法之道,山海大為得意,記起昨晚的承諾,遲疑一會,翻出晴川的電話打過去。
晴川是他的高中同學,父親在虛城市委宣傳部工作,大學畢業進了虛城晚報做記者,山海去年夏天回虛城,晴川召集同學給他接風,紫竹園坐了兩桌,吃完大家拍屁股走路,老板還賠著笑臉招呼。
山海後來到虛城在線,理應很多工作往來,可是兩人從沒再碰麵,電話也少打。晴川正在江邊,采訪政協委員們視察虛城新建的防洪堤,聽見山海要他幫忙,大包大攬地宣稱小事一樁,隻要署他的名字,現在就能決定發在二版。接著又說,這個稿子還可以想辦法發到日報去,他馬上跟日報的朋友聯係。
山海感覺晴川的熱情似乎是在故意顯示能耐,一邊又覺得自己心理陰暗,就象街邊賣的豆汁兒,加糖說不正宗,不加糖又說沒法喝,自己也不知道晴川擺一個什麼態度他才滿意。
一會晴川的電話打了過來,日報那邊也可以發,他讓山海把文字資料和圖片資料都發到他郵箱裏。兩人聊了一會彼此近況,晴川說他們家在新南小區買了新房,以前的舊房歸他一個人住,周末可以約幾個同學去他家通霄麻將。
結束電話,山海再次感覺晴川是故意炫耀,這樣倒是便宜光明聖子,興致勃勃地拔打光明聖子電話,故意淡漠地報告這個意外的好消息,光明聖子喜出望外,請他晚上吃飯,山海矜持地推說工作繁忙,改天聯絡,掛了電話,續了茶,開始每天的例行工作。
依照薑明廣一再強調的工作程序,山海首先查看有無新的敏感詞通知。敏感詞並非新創,古而有之,這種避諱曆史源起於周,盛行於清,一切文章遭遇帝王名諱,必須改字、空字、缺筆或墨圈諸多方式規避,傳承至今於網絡發揮光大,不僅偉人領袖名字,很多本是普通的地名、人名、事件皆可隨時入選,包羅萬象。
尤其地方一級政府官員,或者小心得過分,或者霸道得過分,設置敏感詞象隨機函數一樣毫無規律,國慶前夕開發區一家名為方向科技的企業發生勞資糾紛,市委宣傳部料事如神,搶先指示將“方向”二字設為敏感詞,加以屏蔽。
業務部的業餘時事評論員老許譏笑說:“這下連方向都沒有了,虛城還談啥子發展喲。”
山海惡意假想,倘若宣傳部長姓周,極有可能將“諸葛”二字定為敏感詞,全麵封殺。
接下來管理論壇。這是一件象清理灌木叢那樣累人的工作。對一些有價值的貼子,加上精華或者推薦到首頁,對一些廣告和過激言論進行刪除,非常考驗山海細致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