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刃抵在方衍的喉間,他感到一縷熱流沿著脖子往下淌,但不知為何對方卻沒有繼續下手。他緩緩地睜開眼,才發現桑月被許多藤蔓植物拽住了,她拚了命想要抗爭,試圖用刀刃斬斷纏繞在身上的根莖,但費了半天勁仍徒勞無功。
“不要亂動,它們隻會越纏越緊。”她身後的栗司長忠告道。藤蔓的另一端纏繞在他的左手臂上,用五指牢牢地扣住它們以便於控製方向。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栗司長,還是和原來一樣英俊倜儻……可是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臉!”桑月轉過頭,她的皮衣已經失效,早已露出了真容--她的臉上找不出一片完整皮膚,而是覆蓋著燒灼後重新長出的疤痕;沒有眼睛、鼻子和嘴,五官看起來像是幾個黑漆漆的洞;眉骨光禿禿的,頭發也僅剩稀疏的幾縷……“這是……在那次火災裏?”
“沒錯!就是那場大火害我變成這幅鬼樣子!”
“不應該啊,以你的實力……”
“我也忘了我的武器是鏡子啊!那場大火害我失去一切,連矢濟也離開了我……”
方衍捂著喉嚨糾正道:“他沒有離開你!我看了他寫給你的便箋,他說了會等你啊!”
“你懂什麼!那個冠冕堂皇的騙子!一開始我的確被他的便箋打動,也一直在做自己的心理工作。受傷後一個月,我鼓起勇氣去找他,卻看到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摟摟抱抱!我當場就上前質問他,卻被他當怪物一樣攆走了!”
“所以你在集市上派發魔鏡,就是為了召集年輕貌美的女性,用來製作活器皮衣?”
“沒錯,我就是要報複!穿上皮衣之後每個男人都為我瘋狂!那些憑借一臉狐媚相勾引男人的賤貨本來就該死!”
看來栗司長說得並沒有錯,是仇恨的怒火將她的魔格從精靈魔法師轉變為黑魔法師。
方衍反駁道:“她們沒有一個該死!”阿須蕾也好、邢遙也好,她們每個人為了生活都特別努力--邢遙,方衍還不知道邢遙在哪裏,隻能祈禱她不在那堆皮衣裏。
“那麼我呢?我天生就應該不幸嗎?”
栗司長很認真地看著她的臉,一針見血地問道:“那麼你得到美貌之後,覺得自己幸福嗎?”
桑月愣住了,隨後她發狂似地嚎叫起來,鏡刃收到主人的情緒感染,變成了烙鐵一樣的火紅色--糟糕,是黑魔法的質變!
鏡刃斬斷了藤蔓,不僅如此,火勢順著藤蔓迅速蔓延,青綠色的枝葉刹那間被燒成黑色的灰燼,栗司長連忙棄藤自保,但邪火仍然灼燒到了他的手臂。
“棘火……你居然連這麼邪惡的魔文都……”盡管他脫身得早,但栗司長的左臂幾近報廢,隻能用另一隻手勉強擺出魔法陣抵禦攻擊。
這個魔法陣雖然形成得倉促,但仍具有強大的防禦功效。桑月一次次地用利刃連擊,卻隻能聽見金屬與無形的玻璃牆碰撞發出的聲響,她急火攻心,咬牙切齒地念出一段魔文。
栗司長大驚失色,“住手……你是在自尋死路!”
已經晚了。方衍隻看見一團粉墨彙聚在空中,隨後組成一條黑色的綢緞纏繞在鏡刃上,並且越纏越緊,直至顏色染進玻璃裏,鏡刃變得烏黑發亮。
方衍雖然不諳黑魔法,但也知道桑月將靈魂與惡魔做了交換--這是一種晦澀邪惡的製約,目的是為了獲得超越自身能力的力量。但這樣做所要付出的代價不亞於製作活器--“以珠蚨易一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