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筱梅園,金鈴急忙將窗門關上,金鈴素來是個謹慎的人,知曉劉挷不會無緣故的到訪,為以防萬一,留人話柄,這才急忙關上了門窗。
“金鈴,沒必要這般小心翼翼。”我現在看似外強實卻中幹的皇後身份,這樣的謹慎,不過是令人嘲諷的添足之舉罷了。
金鈴看了看我,到嘴邊的勸說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金鈴歎了口氣,“小姐,你何苦這樣輕賤自己呢!”
輕賤自己?!我從未輕賤過自己,即便是庶出的身份,被相府裏那些女人成為野種,我也並未因此而怨天尤人,可如今的境況,就算你將自己擺置到一個很高的地位那又如何?
“金鈴,將我的琵琶取來吧。”每到這個時辰,我是必然要獨自一人靜一下的,有些過往,既然不能相忘於當時,隻能來日苦思,期盼自己能夠想明白,而明白了以後,又奢望可以放下。
信手續彈,一闋長相廝守,終是不得心願,一曲斷腸,天涯人又何在?相隔經年,昨日花謝,往事隨風,明月不能長圓,人事不能長留,既是杯酒不能長歡,又何苦徒增煩惱?
“雋兒……”
雋,是他為我取的小字,已經許久沒有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了,我的目光一滯,半晌,才顫著聲音不可置信的質問道。“瑞洵哥哥,是你嗎?”
“雋兒,我就在你的身後,你難道不回頭望一眼你的瑞洵哥哥嗎?”那個在心底裏放置了很久的聲音,依舊溫潤。
我緩緩的轉過身,從前那個被模糊了的輪廓愈發的逐漸清晰起來,彼時的懵懂年少,竹馬青梅,全部放在眼前這個稱我為雋兒的人身上。
眼角不覺的濕潤起來,“瑞洵哥哥……”
“雋兒,你怎麼哭了?是瑞洵哥哥不好,瑞洵哥哥來晚了,我的雋兒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頭……”瑞洵輕輕地將我擁入懷中,溫柔至極的嗬護著,“雋兒,我帶你離開,可好?”
“離開?”我來不及仔細思考,一把拉住瑞洵哥哥,“這裏是後宮,瑞洵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你趕快離開!”問完以後,我才清醒起來,這裏是什麼地方,瑞洵哥哥應該早就離開的,怎麼會到這裏來?
“雋兒,你的琵琶聲,我聽到了,你過的並不幸福,我帶你離開,離開這裏……”瑞洵拉住我的手,渴求的看著我。
“瑞洵哥哥,我……”我不能離開。
我從未知曉抗拒是一件多不易的事情,我抗拒過很多的事情,爹爹的無視,大夫人的存心陷害,府內其他姨娘的落井下石,像奴隸一樣卑賤苟且的活著……可是此時,麵對著瑞洵的一片真心,我不能,這三個字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卻沉重至極。
“我帶你走……”瑞洵著急帶我走,拉扯之中,卻將我從輪椅上拽了下來。
“雋兒,對不起……你的腿……”瑞洵睜大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身下。
披在我雙腿上的薄衾被扯下,座下的輪椅在眼前一展無遺。
“瑞洵哥哥,你沒有看錯……”我平淡的說出事實,“太醫已經診斷過了,雋兒此後終生都會,不良於行。”
“怎麼會這樣……”瑞洵看著我的眼睛,尋問答案,而我,卻從瑞洵的眼睛無比清晰的看出了他為我而觸發的痛,半年前的一次設局,我失足從觀景台上跌落,當下肢迅速而激烈的疼痛傳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或許,我這一輩子也不會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