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十分,小蝶該走了。念南不想開車去送,也不想乘地鐵。兩個人在站點等公交車,像多年前小蝶送念南回去時候一般,靜靜不言語。公車緩緩而來,念南看著小蝶像以前那樣把手裏的硬幣分給自己一個,被小蝶握得溫熱的硬幣放在手心,像花烙一般把熱量傳到心裏,烙上一朵明豔的梅花印。
公車上的音樂真應景兒:鳳凰花開的路口。小蝶一度想衝上去把音樂停掉,林誌炫沉迷的嗓音讓小蝶無法安靜,索性閉上眼假寐。一路上,兩個人像熱戀的情侶,十指緊扣不曾分開,惹來一車廂豔羨的目光。
終於終點,終要離開。
念南拉著小蝶從售票口接過車票捏在手裏,像捏著死亡通知單。兩個人默默無語,走到檢票口等待終將來臨的離別。
檢票通知從廣播裏傳來,小蝶掙開念南握得一秒緊過一秒的手,對著念南微笑:“念南,我走了。”快走到檢票口,小蝶轉身撞過排隊的人群跑回來,伸手從頭上拉下幾根頭發,纏在指尖撚在一起,拉過念南的左手,輕輕的把手指上撚成圓環的頭發拿下來套在念南的食指。然後抱著念南的腰,額頭抵在他左肩,聲音壓抑著哭腔:“念南,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從今之後,你一定要幸福,你幸福,我才能幸福得安然無恙,”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檢票口“念南,我們之間,不能再見。”
小蝶不敢回頭,怕看到強作歡顏的念南會忍不住停下自己的腳步。念南如何不知道小蝶話中所言,緊緊握著左手,在小蝶身後淚如泉湧:“陳小蝶,你這個狠心的丫頭!”小蝶上車後才捂著臉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痛快的流淚。小蝶來圓滿彼此的一個當年遺憾的一天美麗時光。然而不說是錯,說了是劫。念南也知曉小蝶來意,所以兩人都無所提不挽留。當愛已成往事,至此,兩個人便真的後會無期。
而後不久,趙安的小情人闖進陳小蝶的書店大吵大鬧要求陳小蝶離婚。陳小蝶沒吵沒鬧,冷靜地給趙安打了電話。
晚飯後,趙安皺著眉頭:“我們——”陳小蝶冷笑著打斷了他的下半句:“你們?你們已經一年多了吧。你當初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我知道你愛熱鬧了一些,可沒想到到底還是做出這樣沒譜兒的事情來!我還想著若是能夠相安無事,為了斯蘭我也能當作視而不見。你當斯蘭是我一個人生的麼!這兩年多,你可曾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
趙安抬頭看著側身拿著一摞盤子的陳小蝶:“原是我對不起你,我們離婚吧。她懷孕了。”三天之後兩個人協議離婚了。
三個月後,陳小蝶結婚了。結婚的對象是佟阿姨介紹的一個同事,三十四歲,性格溫和,也是一個離異的人,有一個一歲多的男孩。按照小蝶的道理:我這個年紀和情況,談不起什麼愛情,隻有合適不合適。
這個結局,便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錯過,便已是過錯,早已在擦身而過時便已經不能回頭,無法原諒。
我最恨的,就是那種欲言又止的曖昧。正如文中那個小蝶和念南,因為喜歡而自持,以為必會因為愛而心有靈犀,兩個人試探、猜度,唯獨不曾開口傾心訴說。兩個人在文中應美滿愛情傳說的需要而終得善果。可是,茫茫紅塵中,哪兒去尋這樣的幸運?
親愛的小孩,聽我說。
我將這個故事娓娓道來,為可憐的小蝶們,為可憐的念南們,說一段而警世之言。
愛情,是因為兩情相悅,若無悅,哪兒來的幸福和快樂?相擁相偎,才能體會到彼此相同的體溫和氣息;唇齒相依,才能察覺出相近的呼吸和心跳的頻率。除此之外,隔著冰涼的空氣,如何能知道我愛你如此費盡心力,愛你如鼻翼之呼吸?
如果愛,說出來。為愛,不計因果,不算對錯。愛情裏哪兒有什麼正常可言?誰愛的時候,不是窮盡心血全力以赴?愛如此之美好,傷痛又算得了什麼,失去又算什麼。愛過,便不會忘記,如此即為永恒。
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感謝你在我茫然四顧時,投來探視的眼神。
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我,感謝我在你回眸一瞥時,用惑人溫柔牽住你眸光。
2014年10月17日,豔陽如火的秋日午後,漫天的桂花香緩緩流淌。願你幸福,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