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形容神是怎麼形容的呢?或者說,神帶有什麼樣的特質呢?
菩薩,或者佛祖背後閃出的金光?耶穌,或者那群光著屁股的小孩頭上的光環?
我不知道他們心裏的神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但我在那個時候確確實實地看到了一個神。時光已經模糊了我童年的記憶,但卻帶不走我記憶裏關於她的一切,那個時候,她坐在滑梯的頂端,微笑地看著我,對著我說:“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北島”這個概念,但她的那一句話卻撥開了一塊一直堵在我腦子裏的石頭,然後我本性裏所有的欲念、所有的愛恨嗔癡在那一刻,就像是潘多拉盒裏的那些東西,全都湧出來了,開始緩慢地、向世界各地傳播。我不想阻止,因為我是卑鄙者。
世界上總是會有這樣的人,他們無法接受和自己不一樣的人,於是他們就排擠她,甚至欺負她。她很倔強,總是默默地用自己弱小的手臂阻擋著所有拳頭,就算被打得很疼,也是笑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冷笑。我心疼了。
她是我的神,創造出我的神,我想要一直保護她,所以我讓我的監護人收養了她,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林南一。
林南的唯一。
我就叫林南。
離開那天,我想了點辦法,弄死了所有想要欺負她的人,把他們淹在水塔裏,其中有一個,鮮血淋漓的,淒慘的血色彌漫了整個水塔。牛看到了紅色會興奮,因為它們色盲,隻看得到紅色。那一刻,我也色盲了,我想像牛一樣,向著紅色的光芒咆哮著、衝刺著,我的大腦分泌著荷爾蒙。然後,我戀愛了,和那抹紅。
在之後的日子裏,我精心地保護著林南一,不管是誰傷害到了她,我都會十倍甚至百倍地償還回去。林南一很聰明,她書讀得很好,和我差不多,我相信她可以跳級的,所以我故意讀得很慢很慢,這樣子有一天,或許我們就可以在一起讀書了,我也可以更好地保護她。但是林南一沒有跳級,她也讀得很慢。
沒關係,我可以等她。
初中那年,她認識了一個朋友,她對她很好,好到有點超出了我可以控製的範圍,於是我緊張了,我開始千方百計地想把那個女孩趕走。那個時候,剛好有人又惹到了她,於是我幫她報仇了,這一次的動作比較大,我特意讓那個女孩知道了。那個女孩有點害怕,我知道,我成功了,隻要她害怕我,那她就會害怕她,那麼她就永遠離不開我。隻是在很短的時間內,那個女孩就消失不見了,這讓我感到意外,卻也在意料之中——她和她的心意最終是不相通的。
那個女孩離開後,林南一開始跳級了。她很快地考進了我的高中,並順利地擠進了我的年段——高三。我可以和她一起讀書了。
我一直以為,林南一有生之年是不會有朋友的,她會一直一直在我身邊,直到後來……
有一次,我的母親在和別人閑聊的時候,說林南一並不是我們家親生的,隻是看她可憐所以帶回來的。這句話被林南一聽見了,於是她開始準備考國外的大學。我就跟著她一起準備,我問她,她要去哪裏。她說,南。我把它理解成了南半球,於是我考進了澳大利亞的大學,沒想到她要去的居然是朝鮮半島的南部,那個長在比我們廣東還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