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總會有失誤存在的,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像棋子那樣地計算出來。把自己‘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江明安不確定的發揮上,這樣穩妥嗎?回憶著在杭城時,那不斷出現的意外變故,孫火的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斷冒出,短短的幾秒時間裏,他渾身上下粘滿了一層的汗。冷風吹過,渾身是涼颼颼的感覺。
如果不指望師兄,那麼自己從至少五千米的高度摔下來,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沒有任何的可用技巧,沒有任何可借助的器具,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一灘摔得稀爛的爛泥,還是血肉模糊的屍體?這就是自己的結局?這就是自己的人生??
真是諷刺啊!
希望的信念越來越渺小,一直以來被少年深深壓抑在心底的恐懼,這時終於突破了他理性的閥門,一股腦兒湧了出來。
然而,在他這顆小小的心裏,壓抑的並不隻有是恐懼,一道名叫‘理性’的枷鎖,封鎖住了少年感情中,類屬‘衝動’的全部。過濾了‘衝動’,在少年剩下的感情世界裏,就隻剩下一顆用理智冷卻了的心髒,還在胸膛裏跳動著。
跳動,但是感覺不到溫度。
一幅幅畫麵,一個個‘衝動’,在孫火的眼前一一飄過。
畫麵中,他看到明輝一中的花園小徑上,薇薇走在自己的身旁開心地說著什麼,而自己的臉上也洋溢著輕鬆的笑,但在理智的枷鎖下,自己卻幾次三番地壓下了那一句話--‘我的名字,其實不是汪嘯海’;他看到長安的那個夜晚,在何圖邪惡的笑容前,好友憤怒異常卻動彈不得,自己勉強有著一戰之力,但在危機時刻,自己卻理性地壓下了和好友奮戰到底的決心,轉身一個人逃走……
他還看到八年前的自己,正愣在臥龍溪成為廢墟的家前,四周流滿了他至親的鮮血,而他卻冷靜地一個人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過頭;他看到了廢墟前的父親,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抹去了沾在臉上的淚,然後告訴他:“去別的地方,在你年滿十六周歲之前,不要回來。”之後,他就很聽話地再沒有回來,隻是讓心髒的一角,悄悄儲滿了熊熊燃燒的仇恨……回憶就像一道閥門,一旦開啟,就再也沒有窮盡。各種各樣的畫麵紛繁而至,幾乎要把孫火淹沒,在這短暫的刹那間,他看到自己一生的畫麵,在眼前一一地重現。
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人的命,沒有那麼容易就失去。蟑螂尚且被稱為小強,貓更有九條命的,那麼人,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難道連這小小的昆蟲和寵物都不如。
這一瞬間,又彷佛漫長得足有一個世紀,孫火終於出離了慌亂,眼神重又恢複冷靜。
天無絕人之路,一定還有機會的。再小的機會,也是機會!!
少年的大腦,此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生平的所學,憶心術的海量信息,與此前的種種經曆,出奇一致地交彙在了一起。然後擰作一團,向著一個‘生’的信念湧去。
電光火石的刹那,孫火記憶中的一組畫麵,在微微的定格後,迅速地擴大到了他的整個腦海。那是一組發生在一個月前,顛覆了科學常理的畫麵。全過程隻持續了五分鍾,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然而在這組畫麵裏,孫火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既然能出現第一次,那麼沒道理,它就沒有第二次。
“曾經有一陣子,天平特別喜歡說一句口頭禪。”最後關頭,距離地麵不足百米的空中,孫火忽然露出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笑容。
他對著大地深呼吸,全然無視身邊的景物飛逝。
“不到最後一秒鍾,絕對不要放棄。
如果你現在放棄了~比賽就提前結束了。”
語閉,少年閉上了眼睛,沒有再去看落地前的最後讀秒,而是對著自己默默地說了三句話。
比賽還沒有結束。
戰鬥還沒有結束。
我的人生,亦沒有結束。
臨墜地的最後一秒鍾。少年的左手上,被滄雪扳指牢牢套住的大拇指,一道白光攸然閃現,如同一尾慧星鑽進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