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看不清楚對方是誰,李想也沒好喊人。不過這個村子前麵後麵加一起都還沒有北影廠一般大,所以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不認識誰啊。
果然,那人一聽名字,楞了一下,然後大喊道:“呀,是狗子哥啊,你忘了這是我家地兒啊。我啊,陳佳琦!”
“陳佳琦?二花!是你啊,你沒事躲甘蔗地裏幹啥呢,快出來。”李想一聽陳佳琦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因為從小就是你叫我狗子,我叫你二花的,從來沒誰叫個正經的大名。
“嗨,我這不蹲著給甘蔗施肥呢麼。狗子哥,你不是去城裏打工了麼,這又不過年又不是過節的,你咋回來了?”
二花一邊係著褲腰帶,一邊摸摸索索的往回走說道。
李想挑了挑眉毛,這二花從小就是個假小子的性子,現在越發的女漢子了,這好好的家裏廁所不上,跑過來給甘蔗施肥。
“我放了半個月的假,就回來看看爹媽。你呢,你不是去上職高了麼,怎麼也回來了?”
李想記得自己去北影廠的時候,她高考考上了附近的職高,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去了,這會子回來,肯定有什麼事兒。
二花歎了一口氣,對李想說道:“唉,這天有不測風雲啊。我想這我上了職高,能在城裏謀份好工作,父母就能少辛苦一點。但誰想啊,我這上學不到半學期,我媽就病了。我爸還一直瞞著我,要不是我那天學校沒課我抽空回來,還不知道呢。”
“什麼?嬸子病了?我怎麼沒聽我爸媽說呢?”這村子不大,所以有個什麼事兒村頭村尾很快就全知道了。
而且自己家跟二花家關係還不錯,老媽經常去串門,按理他們不會不知道啊。
二花走上幹地,拍了拍身子上的塵土,然後苦笑一聲:“跟你說有啥用,醫生都不管了,說做這個手術至少得五十萬。我媽現在就幹躺著等著死呢,我家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都借了,可是五十萬啊,對我們這個村兒來說太難了。”
李想沒想到,在自己走了的這段時間,二花家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五十萬,如果現在李想還在接戲的話,倒不是什麼難題。
自己接戲一般也就兩三天拍完了,一個月差不都有個十五萬上下,可是,現在自己不可能回去拍戲啊,自己的腦袋正禿著,沒有合適的角色。
李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總感覺喉嚨哽著什麼東西,二花的媽媽從小對自己挺好的。
有時候父母下地不能做飯,李想就到二花家蹭一口,現在她生了這麼重的病,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你也不用難過了,你一難過我就更難過了,本來我都已經接受這樣的命運了,唉,反正這事兒在我們村也不是第一次了。”
二花知道李想心中難過,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
而她所說的不是第一次,李想也知道,村裏之前就有兩家,因為生病沒有錢治療,最後在家等死的。
好像生在這樣的村子裏,就不能生大病,一旦你生了大病那麼沒有錢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等死,放棄一切希望,給家裏省一點錢。
“不會的,二花,你跟我說,嬸兒是啥病。是不是隻要有五十萬,這手術就能做?這病就會好?”
李想不想讓二花放棄希望,現在自己手中有二十多萬,怎麼說也夠撐上一段時間了。
二花無奈的笑了笑:“手術費隻需要十幾萬,主要是藥貴,一天算下來就得一千塊錢。這一個月就是三萬塊。這還不止,還有別的一些瑣碎的都需要錢。五十萬我都是保守了的說,具體的還得看後期,咱們不像城市裏的人,家裏沒錢好歹有套房子能賣。你說我們家這些地,那房子就是賣都沒有十萬。”
“有十萬也是錢啊,不能放棄希望!”李想特別想告訴二花,自己手裏現在有二十幾萬,完全可以讓嬸子住院治療。
但是現在不能,他必須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有些東西,不能靠一時的衝動,這是薑波的那場戲教會自己的。
“我媽不讓,我媽說要是賣了地賣了房。那自己連個家都沒有了,到時候自己死了埋哪?埋公墓,我媽不願意的。她說我爸要是敢賣,她就自殺。”
二花說著說著,就有些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李想聽著,心裏也更加的難受。
拍了拍二花的肩膀,李想對二花說道:“那就不賣,我跟你說二花,這事兒沒那麼絕對。以前我沒出去吧,我也感覺隻要得了大病就得等死,但是真不是這樣的,現在社會上有愛心的人很多,隻要借助媒體輿論的力量,總會有好心人幫助你們的。”
“我知道,我也去過電視台,人家說研究研究,這都研究一個月了,啥消息都沒有。”二花說著,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