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燼抱著尤樂在島上長久沉默,罹落坐在近旁,癱軟無力,僵硬癡呆。眾仙心下不忍,卻無一人敢站出勸解,隻覺得他們兩個像是跟隨著尤樂去了一般,絕了生氣,雖生猶死。
靈犀上仙趕來,手臂耷拉著無燼的肩膀說:“孩兒,快抱小阿紫到我的水晶殿裏。”無燼劇痛的雙眼頓現一絲色彩,嘶嘎的聲音問道:“阿紫有救嗎?”靈犀上仙說:“聽舅舅的話,快去,任何辦法都要試。”
無燼抱著尤樂站起身,罹落跟在後麵,無燼憤恨地轉身下令,“湛盧,白壽,拿下他!”靈犀上仙本想阻止,但見無燼態度決絕,立即住了口。
湛盧和白壽不費吹灰之力將罹落捉拿,罹落喝道:“放開,我要跟著去,我要知道尤樂還有沒有救,放開!”罹落掙脫不得,靈犀上仙對他說道:“罹落孩兒,你暫時不便前往,且稍安勿躁,自會知曉。”
水晶殿裏有一座琉璃棺槨,無燼將尤樂安置後,即向燭陰聖母拜倒,哽咽地說:“孫兒罪孽深重,是孫兒親手殺死了尤樂……”無燼大慟,話不成聲。
燭陰聖母抹了抹眼淚,手掌愛憐地撫了撫無燼的頭發,慈祥地說:“傻孩子,不管是人還是神,生存於世,都會遭到無窮變數,即使是神,也避免不了,這不怪你,起來吧。”
九元真母愛極了無燼和尤樂,眼下一個傷一個死,不禁淚水縱橫。
無燼顫巍巍地起身,靈犀上仙拿出一本冊子,說:“無燼,合湘女的詛咒最終無可避免,舅舅知道,你和小阿紫也沒打算避開,如果你們因為這個詛咒而不相愛成婚,那未免比今日更加淒慘,你與小阿紫有三世情緣,你看。”
無燼見他手上有一本鎏金封皮的書冊,冊上“鏡花緣簿”四個字很是耀眼奪目,此冊與他和尤樂偷看的那一本完全不同,無燼疑惑地問:“舅舅,這個……”
靈犀上仙打開鏡花緣簿,扉頁上赫然寫著無燼與尤樂的大名,“你與小阿紫須得曆經三世情緣,才可化去合湘女的詛咒。鏡花緣簿與此詛咒同生同滅,小阿紫今日斃命,鏡花緣簿方可自行打開,裏麵隻有三頁,如今第一頁已有你們的名字,待得三劫結束,三頁便會都印上名諱。到時這本冊子恐也得自行銷毀。”
無燼的眼睛裏燃起希望之光,“這麼說,阿紫的元神未被我射滅。”
九元真母道:“這是阿紫善有善報,當初合湘女墜崖之時,阿紫拿出方壺的聚魂匣聚了雲熔與合湘女的一縷魂,他們才不至於灰飛煙滅,如今雲熔與合湘女在方壺天鵝湖底下返本還原,因此合湘女的詛咒也就失了原有的效用。”
燭陰聖母道:“雖然那箭是射日箭,但阿紫仙胎神體,體內流著自古至今最高貴最強韌的紫色血液,我自從知道你們相愛後,就一直擔心此事,我自是不會阻止你們相愛結合,便與姐姐想出個辦法,無燼,你可見到阿紫後頸中的紅點。”
無燼點了點頭,他還以為是凸出的紅色肉痣,時不時用手去按一下,每次一按,尤樂都要發癢大笑。
九元真母道:“那是安神針。”
燭陰聖母道:“是我趁阿紫熟睡之時,插進她脖子後麵,這針能定住她的元神,除非她自己想要元神出竅,否則任何神兵利器隻傷得了她的形體卻都不能奪走她的魂靈。”九元真母歎息一聲:“沒想到還是被射日箭給打飛了魂魄,看來,安魂針還是比不了深海龍魚的那顆定魂珠。”
無燼道:“定魂珠,是那顆可以使靈魂永不寂滅的珠子?”
燭陰聖母道:“正是,那顆珠子還可以隱去龍魚的仙氣,任何仙神都無法將之找到。”
九元真母道:“那條龍魚像是不屑神位,即使我下旨給她至尊的榮耀,她也從未現過身。無燼,你此番下凡去尋阿紫的魂靈,也順勢找到這條龍魚,珠子之事卻不可強求。
“雖為神仙,也是身不由己,萬事沒有定數,無燼,後麵二世,你能否與阿紫續得前緣,並非隻靠你的努力,還得看造化。”
無燼心潮澎湃,“兩位祖母放心,無燼一定找回阿紫的魂靈,一定能與她再續前緣,一定能還你們一個生龍活虎的小阿紫。”
靈犀上仙道:“當初混元初始時,女媧賦予合湘女這個力量,本就留了後著,隻要你們經得住三世的考驗,就能破了詛咒。緣起偶然,緣聚欣然,兩位姐姐毋須太擔憂,無燼與小阿紫擁有注定了的緣分,定會修得圓滿,福祉無窮。”
三位長輩退了出去,無燼望著躺在棺槨裏的尤樂,靜謐安詳,嘴角依稀有一絲微笑,無燼想到她孤零零地躺在此處,不甚悲痛,但一想到她其實沒死,原本愴痛麻木的內心立即充滿了力量。他握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臉,親吻她的唇。他原本決定絕不獨活,要與她生死相隨,現在想想真不應該有那樣的想法,阿紫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她說過:人和神都有一種本能,就是求生的本能,隻要能生存,才有機會將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她如此朝氣蓬勃,轟轟烈烈地活著,去發掘,去尋覓,盡自己一切力量去愛,她的積極和樂觀深深感染到他,使他在方壺島外對她一見鍾情,而她也感知到他內心火熱的旺盛的活力,雖然飾之以超然地冷靜,卻怎麼也遮掩不住靈魂深處無意突顯的熱情,善意,還有愛,激蕩地,震撼心靈,撼動靈魂的愛,隻要被他愛上,隻要愛上他,那會是天地間怎樣一種不言而喻的福分和幸運。他們的心意如此相通,才能心有靈犀,兩情相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