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臨 第一章 螻蟻(1 / 2)

“呀,好痛……”仿佛從睡夢中醒來,渾身似針紮般疼痛。楊雷動了動胳膊,輕微的舉動卻使自己差點翻白眼。放棄了不明智的做法,眨了眨眼,卻發現今晚的月色好美。

銀月懸空,薄霧朦朧,如夢境一般。蟲鳴吱吱,涼風習習……

“唔,風……”楊雷霍然坐起,心中大叫“不對”。疼痛波浪般襲來,楊雷艱難地轉過頭。

那是……

碩大的身軀如小山般壓抑著楊雷本不強壯的心髒,黃色的絨毛分外惹眼,長近一尺的獠牙在月光下格外慘白。

他腦中一片空白,分不清那個夢幻還是現實,就這樣呆呆坐著。天地間一片寂靜,隻有心髒不停衝擊的聲音和鼻間粗重的呼吸。

過了許久,似大夢初醒,楊雷好像炸了毛的野貓,發出一聲尖叫,翻身便跑。

月色雖好,但也照不清腳下路途,他隻知向前狂奔,離那要命的凶獸越遠越好,卻不辨腳下虛實。腳下一空,一個骨碌便翻了下去,途中免不了草刺石碰,到了穀底,腦袋一昏,暈了過去。

是夢嗎?

昏昏沉沉間,他仿佛回到那低矮的房屋裏,沒有燈光,隻有母親低低的啜泣和父親麵前忽明忽暗的煙頭。

十五歲那年的黑夜裏,還有少年緊抿的雙唇和攥出鮮血的指掌。

知道母親的希冀和父親的壓抑,生活的困苦,隻是小小的心靈還有著小小的奢望,奢望那墨香的書本和青春的操場。

還有些逃避,想托庇父母的羽翼,回避生活的蒼茫。還想不回到父輩的生活,好像勞累一生的黃牛,瘦骨嶙峋,無從止歇,麵對生活的重壓,隻能硬抗。

抗不住?

笑話,往死裏抗。

不知是母親哀求,還是父親僅存的期望,最終得以重返校園。拚命努力學習,限於天資,隻能在中遊逛蕩,高考也不理想,去了個二本高校。學校的政策多些,大學過的倒也順當,四年畢業,成了個小白領。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便在此時,勞苦一生的父親終於休息了,拋下妻子、和兒子,還有期待的日子,隻身西去。大哭一場後,他終於明白自己以後無人可以依靠,也明白了身上的責任。

勤勤懇懇工作賺錢,在眾人眼裏也是頗有上進心的青年,形勢大好,也自然少不了投資潛力股的投機者。

作為時代投資浪潮下影響的女白領拋出了自己的媚眼,可憐他學生時無一戀銘心,雖然少年時也頗多春思,但全部深埋心底。

從無經驗的雛啊,便在那輕笑回眸中,亂了馬腳,失了陣仗,稀裏糊塗成了俘虜。

被愛情征服的人兒,還在回味唇齒間幽香,拂過鼻翼的發梢和掌中的柔荑,麻煩……來了。

她不習慣他吃飯時的虎狼樣,他不喜歡她濃妝豔抹與小男生言笑晏晏。她希望他能給她買限量版的名牌手包,可以在朋友麵前炫耀;他希望她能節省,自己可以把錢寄回老家的母親。

凡此種種,有了分歧就有了爭吵,有了爭吵便要分個高下。

很不幸,他被壓製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還會有第三次。往老家寄給母親的錢愈來愈少,與此相反,她卻越來越盛氣淩人。家中的老母親以為他遭遇什麼困難,把自己時常眩暈的毛病也瞞下了。

直到他被鄰居的電話所驚醒,被電話中罵的狗血淋頭的他懷著惶恐的心情趕赴老家。一路上求神禱告,到家也僅見到母親彌留的一刻,無盡的自責淹沒他所有的心情,而呼吸也艱難的老母親還在擔心他壓力過大。

母親走了,走的如此匆忙,連他一句道歉也沒有收到。含著眼淚處理了後事,沒了父母,天地間便隻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鬥轉星移的夢境驟然凝滯,呈現出來,纖毫必現。

回到省城,他平靜的道出分手,而女友還未從強勢地位所帶來虛幻的快感中脫離,對於他提出的分手,感到異常的憤怒和屈辱。

要說分手,也應該是自己把他甩了,哪裏輪得到他甩自己!

怒火攻心的女友口不擇言,大聲數落他諸多的缺點和毫無出息的窩囊模樣,以及其他比他優秀一萬倍的男人在自己年前搖尾承歡的事跡。

出奇地沒有憤怒,也許是母親的死讓他看到自己的內心,從父親棍棒教育所造成的懦弱和麵對繁華都市燈紅酒綠生活中隱藏的自卑脫離出來。

他,再也不是他!

看著接近暴走潑婦狀的女友,他平靜的說出長久以來深藏心底的心聲:“我自小家庭困難,父母為了我的學業到處奔走,受盡白眼,街坊鄰居也指指點點。雖然承繼父母的期望,但我也沒能在學習上取得壓倒一切的成績,畢業後也隻是一個小小的白領,不能像那些成功人士交際廣闊,呼風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