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我變了,我不再是從前的那個童真的撫琴少女了。如果你強留我在你的身邊,我會不開心,會難過,會再也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魔姬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滑過鼻翼,簌簌地落下。美麗的裙裾,大片大片地浸濕,像一夜春風過後,曠野裏陡然盛開了一株株花朵。
花朵妖嬈,一如此時的女人。
魔姬轉過身,不願再讓楚垚看到自己傷心的一麵,幽幽道。
“如果你還愛我,就放開手,放下這段感情,讓我一個人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望著魔姬毅然的背影,鐵骨男兒業已潸然淚下,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狹長的雙目暗淡無光,嘴角牽起無盡苦澀的笑容。
“嗬嗬,枉我苦等十餘年,竟然參不透這物是人非的淺顯道理。自古多情空餘恨,日後,我必不再糾纏,卿命我命,兩不相關。”
言罷,楚垚飛身而去,消失的無影無蹤。天地間隻留下一道門,在狂風中左右搖擺。
“呼”,一陣寒風刮過,掠進小閣內,攜來了片片晶瑩的精靈。
雪!
下雪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落雪宣告了老秋徹底落敗,隻能等輪回之後,來年在夏小子那裏再次找回麵子。
於是,冬姑娘高奏凱歌,昂首闊步,挺進了穹下山河。
驟然風歇,雪勢密集,萬裏江山,不多時便紅妝素裹。
逾時,天地靜默。
小閣內,魔姬望著楚垚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有那麼一瞬,她多麼想撲到楚垚的懷裏,像個小女人般地恣肆撒嬌,把十多年的痛苦惆悵、獨自一人的淒楚哀怨都宣泄出來。她多麼想告訴楚垚,她是那麼地愛他,愛他狹長的眸,愛他溫潤的唇,愛他淩空時飛揚的發,愛他嘴角時常掛著的有些陽光又有些壞壞的笑,愛他倨傲不羈的個性,愛他吹笛時沉醉的表情,愛有關他的一切……
可是,一切都是想象,自己親手將摯愛的人推離了自己,無法挽回,也不能去挽回。隻有痛,還殘留在心中,怎麼擺脫也擺脫不掉,要伴隨一生。
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等待了十多年,也蓄勢了十多年,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浩瀚奔騰,一發不可收拾,聽得愷若然和曉示二人心肺都揪在了一起。
曉示的心裏亦是掙紮不已,她竟然眼睜睜看著一對神仙眷侶不能長相廝守,還有什麼比相愛的兩個人不能在一起更加殘酷。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魔姬苦苦哀求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在耳畔回響。
“你也有愛的人,你也想把最好的一麵留在他的記憶裏,所以請答應我,替我保守秘密,我寧願他恨我一生,隻要我在他的回憶裏是完美的,我就此生無憾了。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曉示不忍看著魔姬一個人痛哭的樣子,是那麼可憐無依,走上前抱住她,兩個絕世美人相偎而泣。
哭泣聲傳出小閣,在山間回蕩,讓這場雪,平添了一份愁恨。
此刻,無數人都正在欣賞著漫天的飛雪,可是鮮有人會想到,這場雪,背後有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
聽故事的你,可記得那年的那場雪,又是誰在你的身旁,給你講著動人的故事——
……
雪還未休,魔姬就作別了小閣,踏上了漫無目的的旅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白雪皚皚,分辨不出方向,她隻想走,走得越遠越好,在一個聊無人煙的地方,孤獨終老。
曉示向愷若然要了一塊牌子給她,那是白馬堡的白馬令,持牌者身份如同愷若然一樣,希望在危急的時刻,能救她一命,畢竟她樹敵頗多,如今邪教亡了,難免會有俗世中的小人落井下石,江湖險惡,誰又能說的準呢。
魔姬心中對曉示這個善良的姑娘好感很盛,倒也沒有拒絕,向愷若然和曉示告別一番,也飛身而去。依舊是一身黑袍,和這片白茫茫的世界形成鮮明的對比,可是很快,黑色的斑點,就被白色給吞沒。
小閣內,隻剩下愷若然和曉示,以及還未彌散的,濃濃的憂傷。
愷若然頗感心煩意亂,世間的情愛太過糾結,相愛並不是就能在一起的絕對條件。他也看得出魔姬有苦衷,隻是世間為什麼要有這些苦衷,難道就是所謂的命運嗎?
命運就是造物主創造出來用以阻止人們達成他們願望的東西嗎?
那自己的命運又是什麼,除了出身就是孤兒之外,除了一直以來被人追殺之外,還會更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