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避其鋒芒,攻其七寸。”司馬懿早就料到曹叡會問這個,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可以命琅琊太守孫禮率水師南下濡須口,騷擾淮南吳軍後方,再命賈逵、滿寵二位將軍率部南下與敵斡旋。臣則集結十萬大軍從襄陽南下進攻江陵、夏口,屆時吳軍不戰自亂。”
見曹叡有些不明所以,司馬懿繼續解釋道:“趁敵軍新勝易驕之時,賈逵、滿寵、孫禮部於淮南迎敵,可糾纏敵軍主力,而我率軍南下攻打防禦空虛的江陵,一旦得手,則荊州半入我手,對於治下人口匱乏、且在荊州下遊建業建都的孫吳政權而言會是怎麼樣的感受,他們必定會要求陸遜全力回救,屆時不但淮南危局可解,順利的話,重挫東吳主力也完全可能。”
“好!那就依舞陽侯所言,”曹叡心裏的大石頭算是放下了一半,“舞陽侯,朕特許你這次可調動天下兵馬,包括關中守軍。今日議事就到這兒吧,朕也累了,其餘事情來日再議。”
眾臣恭恭敬敬目送曹叡離去後轉身離開大殿,他們身後飄揚的魏字旗此刻卻在夕陽餘輝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江陵。校尉士惠最近特別高興,為什麼?因為陸遜軍在淮南大捷,這意味著再過不久,大軍就要回師江陵,再也不用每天過得提心吊膽,總擔心北邊打過來了。今天,他也和往常一樣一早來到太守府彙報軍務,不過剛進縣衙後院,就聽見呂騫在訓斥張獻:“張獻啊張獻,大都督打了勝仗我也高興,但是你放著本職不顧,私自去酒肆尋歡,你自認對得起自己拿的薪俸嗎?”
一旁的張獻,麵紅耳赤,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士惠見狀也收斂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勸慰呂騫:“呂大人也不必如此動怒,張獻已經知錯,必定下不為例。而且都督淮南大捷,高興之情溢於言表,防務壓力也隨之驟降,偶爾喝個酒也不算什麼。”
“公權啊公權,你真是糊塗,淮南大捷沒錯,但是江陵的防衛壓力不但沒有減小,反而空前增加!”呂騫頗有些喪失耐心,但還是對士惠解釋,“如今淮南局勢對曹魏而言空前惡化,但是壽春和廣陵的數萬魏軍依然還在,何況北邊還有青州兵和兗州兵隨時可以南下,此外,襄陽城裏還有萬餘守軍,宛城守軍也是動向不明,一旦敵軍借奔襲江陵來解淮南之危局,大都督能否安穩回師就全看我們守不守得住江陵城了!守住了則無礙,守不住,你我都是東吳的罪人!”
呂騫的話語一字一句聽在士惠耳中簡直堪比炸雷,他不由懊悔自己幹嘛要多管閑事,同時也因為呂騫的分析而感到壓力爆棚,頓時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呂騫率先打破僵局:“罷了罷了,此事就當是個教訓,張獻這月罰俸,士大人也千萬提醒軍士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畢竟很有可能,下個月就要打一場硬仗。對了,後來永安陳到有回信嗎?”
“噢,沒有,一直沒有回信。”回過神來的張獻趕緊回複。
”沒有要緊的事的話,你們就先下去吧。“呂騫目送二人走出府門,心裏想的卻是永安的事。上次士惠送信去時,陳到恰好不在永安,但是過了這麼久陳到還沒有回信,隻能說明蜀國內部對於江陵的態度估計是放任生死,絕不插手了吧。”好一個作壁上觀!“呂騫心中暗恨。
此時,剛走出府門的士惠又折返回來:”大人,剛才給忘了,我是來彙報軍務的,目前工事已經完工了,大人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總算完工了,這樣,北大營的軍士以五百為單位,分為6隊,輪流駐守工事堡樓,其餘兩千守軍為後衛隊留守城中。你負責城中守衛,讓劉大人和張獻負責工事守衛,切不容失!“
吩咐完,呂騫拿起了昨日尚未讀完的《尚書》看了起來,心中卻暗想:不管是司馬懿、曹真,還是曹叡,隻要我呂克韶活著,就休想踏過江陵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