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數位高手的能量豈是這麼容易消化的?
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將體內殘餘的能量給吸收。
由於身體剛剛被打散,剩餘的能量又沒有被完全吸收,惡靈的實力甚至比沒吸收第一個道士時更加不如。
他可不敢再在那個村子附近逗留了。
否則,再來一個道士,他可沒有餘力去對抗了。
不過他的好運緊止於此。
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他的眼簾,那張臉跟他的一模一樣,若要硬指區別,就是不同於惡靈的漆黑,那是一張白皙的臉。
白色的衣衫在風中飄揚,侯旭易雙足有如踏在虛處,整個人猶如一把割開天地的劍一般。
惡靈的眼睛眯了眯,侯旭易背後不遠處閃過幾個熟悉的身影。晨曦依舊是一襲鵝黃色連衣裙,雖然在走,卻給人安靜的錯覺,那恬靜的氣息,始終不變。
一隻鸚鵡停在她的肩膀上,鸚鵡的目光則射在少女懷中的小豬身上。後者哼了幾聲,鼻尖似乎還有一個氣泡在冉冉升起。
秉承直接攻擊的好習慣,惡靈習慣性得甩出一道黑芒。
侯旭易輕輕一抬手,一道隔空劍氣立刻便將撲麵而來的黑光剖成了兩半。
惡靈的周身本就顯得有些黯淡的黑光中立刻分出一道,如同一跟尖錐朝侯旭易飛射而去。
那黑錐不同剛剛的黑光,它是純粹的黑色,沒有一絲光澤的流動,夾雜如同死一般的氣息,高速運動下竟未發出一點破空聲。
侯旭易不敢托大在瞬間發出十三道劍氣,每一道劍氣擊在黑錐上,黑錐便淡上數分,等這十三道劍氣一過,黑光已經如同是透明的一般,侯旭易伸手一切,整個黑錐便在空氣中虛化無形……
惡靈渾身黑氣沸騰,正準備分出一股進行攻擊,體內一陣翻騰,剛剛吸收的能量開始造反。就連善的智慧也開始湧動起來。
遲疑了一下,侯旭易已經閃到他的麵前,舉起手便是一劍,這一劍劈在了它的翅膀上,天劍毫無阻隔便穿過了他的翅膀,灑下一蓬墨黑血霧。
惡靈渾身的黑氣又濃鬱了幾分,去沒有攻擊。隻是用那血紅的眼睛凝視著侯旭易。
望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侯旭易一陣厭惡,也不去想惡靈為什麼懸著不動讓他砍,抬手又是一劍!
這一劍光芒比先前那劍更甚,手臂之中,似乎還帶著一層淡淡的金色。
惡靈依舊是不動,這一劍將它的胸口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甚至還能看到裏麵墨色的肋骨。
惡靈終於開始反擊了,一道淡黑色的箭矢從他的體內分裂開來,有氣無力得朝侯旭易射去。
怎麼變那麼弱了?侯旭易心中驚訝,一個吞噬了一個村子裏所有人生命力,以及數個元嬰期高手的魂魄,如何也不會弱到這樣的地步。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道劍氣去試探,那道箭矢變在空中被碾成齏粉。
他這才發現惡靈的異狀,隻見它渾身都在顫抖著,秀氣的臉不斷得抽搐著,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墨黑的膚色不時閃過幾絲晶瑩如玉的光澤,顯得怪異之極。而四周那原本濃鬱如實質一般的黑氣卻淡得如同透明。那對駭人的骨翼被天劍一劍砍成了兩段,墨色的血液不斷得湧出,滴在地上,發出了嗤嗤的響聲。
“嗷”一聲淒厲的嗥叫從惡靈的口中發出,越漸越高,似乎直達雲霄一般。
若是侯旭易不再遲疑,痛打落水狗,或許這個惡靈就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可惜的是侯旭易那該死的好奇心發作了,竟站著不動看惡靈的異狀。就這一緩的時間內,惡靈終於將體內翻騰的力量收做己用。
惡靈眼中血芒一現,身體四周圍的黑氣就像是心髒得跳動一般一縮,一張。
一次伸縮,黑氣便濃了幾分。三次伸縮之後,黑氣已經將惡靈的整個身體籠罩住。
惡靈那源自靈魂的抽搐也跟著一停,背後似有物要破之。
那對骨翼自然脫落。
“哧!”一聲巨響,兩對如同是蝙蝠一般的翅膀伸展開來。
侯旭易再笨也發現了不對,整個人化做無堅不摧的身劍。天劍破天開地,卻無法破開那一層如霧一般的黑氣。
惡靈的兩對翅膀終於完全伸展開來。兩對獠牙從他的口中延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在了侯旭易的脖子上……
“啊!”晨曦一陣尖叫,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侯旭易被一口咬住脖子。
小豬在她的懷中打了個轉,百無聊賴得朝侯旭易的方向望了望,然後轉個身,繼續閉目大睡。
未見晨曦有何動作,鸚鵡已經如同一道綠色的閃電一般朝著惡靈射去。
隻可惜的是,黑氣越發濃鬱,可憐的鸚鵡在半路就被阻擋住,難近半分。
脖子一陣劇痛,侯旭易的目光一陣渙散,創口處傳來一股無上吸力,幾乎要將侯旭易的力量完全吸收一般。
隻是奇怪的是,那股吸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善的魂體早就被侯旭易吸收得一幹二淨,不分彼此,惡靈又如何找得到?
它想去吸收侯旭易的力量,卻發現侯旭易的力量如同被禁錮住一般,如何也吸不到自己的身上。
翅膀高高舉起,如同一把死神的鐮刀一般,正欲收割侯旭易的生命,惡靈渾身一顫,腦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自己把侯旭易殺了,那麼自己也將不複存在。
獠牙從侯旭易的脖子上拔出。隻見侯旭易雙目渙散,身體似乎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得倒在了地上。
“不!”晨曦一陣尖叫,發足朝著侯旭易狂奔起來,連懷中小豬被摔到了地上也不管。
惡靈的目光陰翳,淡淡地掃視著遠處狂奔而來的晨曦,跟那隻努力突圍的鸚鵡。
眉頭一皺,伸手朝著晨曦一點,一道若有若無的黑氣直射而去。晨曦兩眼一翻,竟這麼昏了過去。
鸚鵡周圍的空氣一鬆,整隻鳥身有如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朝著惡靈飛射而去。
惡靈伸出一隻手一擋,卻沒想到鸚鵡在空中奇異得打了個彎,一口氣撞進了惡靈的身體。
惡靈渾身一顫,整個身體不可遏止得戰栗起來,黑色的氣體如同是火焰一般升騰上天。眼中的紅光忽聚忽散,然後伸手抓進自己胸膛,硬是將那小家夥給提了出來。
他目光閃爍不定,淡淡得朝晨曦看了一眼,然後淩空一抓,將她提起,正欲飛走,卻瞥見侯旭易不知何時張開了眼睛,憤怒得望著自己。
冷笑幾聲之後,一道黑氣在空中化做一把榔頭,在侯旭易腦袋上狠狠一敲,侯旭易悶哼一聲,黑氣勢如破竹,將他體內的經脈都攆了個粉碎!侯旭易隻覺得頭一沉,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侯旭易漸漸從昏迷中醒來。如眼處又是兩個黑洞洞的鼻孔,他嚇了一跳,急忙身手將小豬塞到衣襟裏。
模糊的最後記憶卻是晨曦被惡靈抓走時那恬淡的神情。
莫名地覺得又是憤怒,又是心痛,恨不得現在就去把惡靈給抓出來,但此刻他受傷極重,根本無法移動,隻能重新合上眼睛,定心凝神去修補被惡靈最後一擊絞得亂七八糟的身體。
真氣經過這場戰鬥,變成珍珠似的色彩,在經脈間緩緩流轉,一點點地梳理著紊亂的脈理,在破漏之處化作無色薄膜,肉眼可見地生長著,漸漸如同就是原本的經脈一般。
雖然潛意識裏卻隱隱覺得這真氣的變化並非好的兆頭,尋找惡靈的念頭更加急迫。
不知為何,侯旭易心頭湧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就是惡靈不會傷害晨曦,而且還是絕對不會,這樣的想法似乎也是烙刻在了侯旭易的靈魂深處一般。沒有一點讓人懷疑的餘地。
他逐漸靜下心來,努力思索著這個想法的原因,卻如何也想不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不願意去深思。
胡思亂想之際,真氣又動蕩起來,嚇得侯旭易連忙斂去雜念,定起神來。
混沌之中,萬千世界,盡皆虛妄……
唯有晨曦的恬靜的笑臉在眼前浮現。
恍惚中,似乎還有另一個身影,隻是被淡淡的霧氣給籠罩,如何也看不清。
修好了傷勢,侯旭易一躍而起,銳利的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不出所料,果然發現不了晨曦等人的蹤影。他心間一痛,低頭看了看從衣襟中伸出一個頭的小豬,心痛稍稍緩和了些。
然後從懷裏掏出一麵鏡子。
昨天吸收了半個魂魄之後,他的記憶中便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卜算之術,跟煉器之法,由於時間跟材料有限,所以隻煉製了兩件法寶。
這“水鏡月天”便是其中一件。
就是那麵看似破爛的銅鏡,侯旭易重新煉製之後,將繡跡消去,鏡子兩旁又多了幾道鏤飾的花紋顯得頗為別致。
“外金之質,真水之形,生!”
侯旭易左手掐印,右手劍指,大喝一聲。
那銅鏡淩空飛起,上下振了三振,漸漸散出一片藍霞。
隻聽“鏘”一聲響,藍霞驟然亮起!
柔若秋水的光芒一晃即逝。
一汪清泉憑空湧出,拋灑萬千晶亮水珠,紛紛旋轉飛舞,化作一個個小小太極,又忽而碰撞到一起,縱向伸展開一片晶瑩透明的水幕。
水幕邊緣現出紅玉鏡框,一麵光華流轉的水鏡現形出來。
侯旭易滿意地點點頭,手撚靈訣一揮。
水鏡中迷蒙一片,隱約見到惡靈身邊的黑霧,和一角衣衫。
一念之下手中變換靈訣,鏡中角度隨之變化。
模糊地看到一個女子,眼背影似是晨曦。
侯旭易激動之下,左手的靈訣錯了半分,惡靈似是覺察,鏡麵被黑色蒙住,再現不出象來。
他收了“水鏡月天”,伸手又取出“靈龜籌”, 這靈龜籌便似一般廟中的簽筒,侯旭易在老頭子家無意中發現的,聊勝於無之下,順便將它煉成了件占卜算卦的法寶。
口中默頌幾句,向空中拋灑。
這雖似一般廟中的簽筒,可任侯旭易如何拋灑也不見空。無數的命箋從天灑落,隱隱布成一個深奧的陣形。
侯旭易見了卦象,默默籌算良久,終是定了方位,徑自向西南方行去。
靈龜籌根據他自身的魂氣鎖定方位,自是不會出錯。
隻不過,一路行去,他的心中總是生出幾絲迷惘,幾分惆悵……
一些恍如不知身在何處,去向何方的迷惘……一種離鄉千裏,不見親人的惆悵……
或許,不是千裏,而是千年?
似乎他的靈魂一直彷徨著。
一種身在異鄉為異客的彷徨……
這個世界,就如同是水月鏡花。真實,又顯得虛幻。
眼中的,不是真實的,而真實的,又不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