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陽光,樹葉,十九歲,雲,鳥,影片,半首音樂,煙灰,一疊書信。
我是和一個女孩一起從西站到天津站,穿了整個紅橋區,追趕那天最後一趟城際。
前天。海盜船搖晃,緊握住的手。
那是特別溫暖並且純潔的片刻,
是年華裏的陽光明媚,
愛戀時最初最清晰的感受。
擁擠的人群裏,你不許我踏地板上那條鮮豔的黃線。
白色的茉莉花香,清新而且甜美地纏繞著我。你的手指觸著我的手指。
在寬敞的列車廂裏。鐵軌兩旁的幾束薔薇泛著淺紅柔順的花苞,依偎著,亂石路的邊緣,氣流呼嘯而過,枝葉向前擁簇。
冷風下小聲說話。
那時還沒到北京,才走到天津郊外。
2016年5月1日。曠野和你的秀發。
我感到有些無措。
之二
十七歲時。
我孤單一人,喜歡寫文章和讀書。
在操場上,宿舍旁,夜晚降臨的時候。
關於至。
白天。操場的欄杆下。陽光釋放著熱氣,踱步,汗水滴滴答答。
欄杆外邊有家小店賣很精致的茶杯。綴著各種流行的花語。
天空安靜熾熱,但我不說話,因有疼痛和傷疤,純淨溫熱的心裏青春卻苦澀,我想生命初次成長過程中的落敗之後就滿是艱難。
至收集茶杯上的飾物。已經有很厚的一打了。
至以後要做一個詩人。
現在想起小鋪裏賣的是水。
之三
青春短暫的美好時段裏,單純的絕望透露出青澀,好像在說,我被圍困在這樣缺乏安寧的地方。
晚上看了《秋天的童話》
船頭尺和李琪的距離很像我和考試的距離。我對著它傾訴真情,它不理會。
一千字的作文格子,批卷老師也不忍心再填寫什麼了。
空白。
之四
我有過瘋狂的想法,就是畢業後賺到足夠的錢去歐洲和澳大利亞。路上寫一部小說,作一首歌,拍一部旅行紀錄片。長期的理想是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
可以選擇自己生活。這樣的人幾乎已經死掉,活下來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不得已的,他們必須不斷尋找希望,麻痹自己。
深藍色的玻璃酒瓶。我在冷清的街道上,淩晨一點,風寂寞長叫。
走了城區西邊的一段路,最後回到住的地方。
白頭發的女房東不理會我敲門的喧囂。
我翻過牆去,走過一張軟石棉板,索性跳了下去。
倒在沾滿積水的被子上。
之五
商貿中心的網吧。
十多台老式電腦,鍵盤殘缺,亂麻般的線堆在玻璃桌中間。
走過窗戶時,看到拇指厚的一層塵土。
房間不入主流的情歌。
看到的兩個孩子已無天真的笑。眼睛發紅像人窒息時一樣,看我的眼神迷茫懵懂。
一個右耳帶耳釘的男孩,他抽煙,穿人字拖,一種木屐底的軟泡沫鞋,走路的姿勢很生硬。
我想聽老年代的唱片。耳機不能用。
之六
某天晚上。
至與去音響鋪買歌碟。
我們整夜在樓道聽音樂。
至把手拚命向牆壁上撞,他午夜睡不著覺的樣子就像一隻病死的魚,掙紮,窒息,疼痛。
很殘酷和苦澀的青春裏的那個時候,沒有戀人,沒有童真。是和海盜船一樣的劇烈到搖晃,每個瞬間都呼嘯來去,彼此在一起的經曆,隻是朋友大聲呼喊,戀人閉上眼睛擁抱,我和某個人還沒有可以被埋葬記憶的資本。
之七
教學樓的頂端。
每天下午五點都會有一小群灰鴿子飛過。盤旋一圈飛走。我不是小孩子,會大叫,歡喜,拍手,我的表現是沉默著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