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青，叫他們把前麵那師傅的擔子挑上，他沒有要我們的錢，中午記得按排他坐席。”他又指著後麵的楊成東說道：“叫成東哥，他是真正省城裏來的，都是哥的朋友。”
“成東哥！”施青芳輕輕的叫了一聲，看了一眼楊成東，正對她點頭，她害羞的扭過身去：“文渡哥，你怎麼又帶這些東西？”
楊成東看這個馮青芳與自己的身高差不多，紮著一個大辨子，水玲的眼睛，透著純純的靈氣，皮膚有些偏黑，穿著小翻領秋裝有些發白，但幹淨整潔。他腳下的那平口布鞋還點繡著一朵小白花，有些嚴肅，但特別的精致。楊成東多看了幾眼她腳上鞋。
進了長長的堂屋，對門牆壁掛著的中堂被反扣著，堂屋的上半部份設了靈堂，一張八仙桌當作香台，上麵擺了貢品和蠟燭台及香爐。
馮施遠的母親，坐在大門後麵頭拜在一老人身上傷心哭著，聲音有些弱，張文渡走上前去，馮芳青輕碰一下母親：“娘，文渡哥來了。還帶了一挑東西，你看放到那裏？”
馮施遠的母親，抬頭擦了一下眼淚，強忍著抽泣著，起身接著張文渡：“張科長，又要你花錢。”
張文渡輕按她坐下，半蹲著與她平視：“娘，您坐下，不要叫我張科長，施遠不在我就是你的兒子。”張芳青遞了一張椅子過來，楊成東放到張文渡屁股下麵。
馮施遠的母親這時轉過身來，抱住張文渡嚎啕大哭，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張文渡也哭了起來，楊成東的眼也紅了，其實一個母親失去一個兒子的心痛他們還沒有體會到，隻是這悲切的哭聲撼動他們。
“姐，你不能隻顧著哭，張科長還帶了客人過來了，家裏好多的事等著你按排。”一個中年男人過來對馮施遠的母親說道：“回來人說了，他們都到了鎮上。”
“舅舅，家裏的事還是你按排就行了，娘都這樣了。”馮芳青對著剛才那男人說著。
“這麼大個人了，還隻會幹個直活，還不能操持家事，找個婆家還挑三撿四的？”被馮芳青叫舅舅的人數落著馮芳青。
村口的鞭炮響了，張文渡扶著馮施遠的母親，走出屋外，一個著軍裝的人捧著相框，後麵一個身著軍裝，但沒有肩章的人捧一個用小紅布蓋著的骨灰盒。
馮施遠的母親抱著相框暈倒了，被親戚和張文渡抱扶著了，馮芳青代表家屬接過了相框，張文渡代表家人接過紅布蓋著的骨灰盒，張文渡接骨灰盒時，楊成東上前攙扶這個幾度暈厥的老人。
這時剛才捧骨灰盒的瘦高男人也過來攙撫馮施遠的母親：“嬸子節哀吧，你這個樣子，大家都受不了。”說著也流下了眼淚。楊成東看這男人一臉的鋼義，還有這般的柔情，他多看了幾眼。
楊成東發現他這身綠軍裝也有些退色，肘部還打了一個小補丁，褲子膝蓋部也有一個補丁，被人補得很精致不細看還真發覺不了。腳下的解放膠鞋倒是斬新的。楊成東有心跟他打個招呼，發現這位老兵並沒有注意到自己。
把相框和骨灰送靈堂祭拜後，又裝入一口漆紅的棺材，被人抬到山上放進事先挖好的坑裏，就在山上找了一些亂石，堆砌了一個墳麵，沒有立碑也沒有做任何的標記，填土埋上，放炮燒紙，看似非常熱鬧。還有鎮上一些主要的單都送上了花圈，這樣看起來比村裏平常正常死亡的人要風光很多，有些老人還投來羨慕的眼光。
山上的儀式弄完後，都回到屋裏圍著八仙桌坐下，菜上桌了，倒上酒相互敬著酒，也能聽零碎的笑聲。
楊成東與鎮上的單位的人坐一桌，他發現剛才那老兵也跟自己坐一桌，別的桌都是坐的長板凳，就是他們桌坐的是一張張的高高的紅漆椅子。他們都很正式的坐，顯得與這些普通人不一樣。
張文渡到房間安慰馮芳青的母親。楊成東一個人坐在桌上，有些尷尬，他不時四處看著，他有些奇怪了，怎麼就沒有看到馮施遠的父親老馮木匠？不知道他有多悲傷。